如今凡是加入了汉国贸易体系中的国家,其官方制定的货币虽然五花八门,但基本上真正用来当做货币使用的,还是汉国铸造的五铢钱。
财富如水一般流入汉国的同时,代表着财富的五铢钱也在如潮水一般的涌出汉国。
如果不是因为提前将白银也列为了官方货币,只怕汉国扩张的越快,主导和维持的贸易体系崩溃的也就越快。
而最先崩溃回到以物易物时代的,大概率是国内市场。
去岁的上计文书刘盈看过了,很多以农业为主的地方郡县长官,都将斗米数钱作为政绩,喜滋滋的报了上来。
是的,这值得称赞。
粮食的价格不高,就意味着不会有人饿肚子,间接证明了太平盛世的存在。
嗯,地广人稀的粮食便宜,和人口稠密,人均耕田不到一亩的粮食便宜是两个概念。
举个栗子的话就是哪怕一亩地每年赚一千块,但若是有一百亩地,每年的收益也很不错了。
但仔细想想,斗米数钱的背后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钱,也就是重金属太贵了。
这就导致了货币也有了囤积倒卖的可能,自然进一步推动钱荒。
所以,刘盈觉得,是时候给那些‘奇货可居’的土着们来一点小小的未来震撼了……
比如纸币。
不过刘盈并不打算发行大额货币。
毕竟这种用纸片片换取百姓真金白银的行为,其实和强盗无异。
尤其是印刷机一开,很轻松就可以掠夺数不清的民脂民膏,更是会让人丧失所有底线。
比如大明宝钞。
所以刘盈只打算印刷小面额的辅币,比如‘分’。
就是一百张纸钞,换一枚五铢钱。
刘盈之前盘算过,即便是他这边点出了印刷机科技,这种印钞行为最多是个不赔不赚,稍微控制不住成本,甚至还有赔钱的可能……
但唯有如此,印钞才不算是掠夺民财的行为。
这也是他用来遏制自己,以及后世子孙贪欲的行为。
至于将来的信用货币体系,自然不会因噎废食,但那也是只有经济学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事情了。
只不过刘盈在和窦建闲话家常,分心二用的时候,心中又升起了另外一个疑虑。
一般来说,封建君主制国家的货币上,都会印刷国家元首的形象。
那么他即将发行的钞票上,该印谁的头像呢?
孝顺还是不孝顺,这是一个问题……刘盈捏着下巴,眉头紧锁。
在他对面,窦建心跳加速,连忙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
…………………………
第三天清晨,恢复了些许体力的汉军士兵在营垒之中列阵。
在他们面前,是一棵连夜被放倒的参天大树,以及几根捆在树干上的粗麻绳。
随着军候、屯长们的一声令下,身高接近或超过一米八,体重普遍在七八十公斤的戍卒越众而出,轮流将麻绳捆在身上,用力拖拽地上的大树。
而后,那些能够拖动大树的壮汉开开心心的站在了另一边,剩下的失败者则灰头土脸的走回队列。
不过却没有人敢去嘲笑他们。
壮汉撅不动大树,难道还撅不动那些连出来试一试的资格都没有的小个子?
少顷,选拔结束。
上千名大力士在同袍的艳羡,校尉的悲悯中开开心心的列队走出营垒,向着海岸边的临时码头走去。
至于剩下的士兵,则被发放了诸如铁锹之类的工具,前去加固另一侧的河堤。
虽然士兵对此很不理解。
大老远的让大家来,难道不是打仗,而是给别人家干基建?
但他们的意见不重要。
或者说他们只是在心中犯着滴咕,并没有对干基建的行为表示抗拒。
毕竟这时候没有什么职业士兵,戍卒们不仅要服兵役,平日里在家务农的时候,也同样会被叫去修河堤,修道路、城墙。
所以,他们都是多面手。
拿起刀枪是战士,拿起犁铧是农夫,拿起铁锹则是民工……
一时之间,战场成了工地。
只不过城下是土,城上是木。
汉军士兵挥舞着铁锹,而王险城的守军则挥舞着锤子,啪啪啪啪的将同样从汉国进口的铁钉敲进木板,按照卫满的指示加工战棚。
而论起敬业精神,王险城的守军很明显的更胜一筹。
毕竟汉军士兵出工不出力,最多就是被军候、司马打一顿军棍,但王险城的守军若是偷奸耍滑,弄虚作假,丢掉的就会是他们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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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这就是我说的陆上行舟计划!”
刘盈站在岸边手舞足蹈,在刘邦等人的满脸懵逼中洋洋得意起来。
无论是加固河堤,还是选拔大力士,为的就是将芒砀山号拖进内河,居高临下对王险城发动攻击。
卢绾目瞪口呆了片刻,满是不屑的说道:“用得上那么麻烦?你那船不是能不用桨也能走吗?让它自己张开船帆航过去不就行了?”
刘邦恍然大悟,赶忙换到了卢绾阵营,同样满脸鄙夷的看着刘盈。
刘盈斜撇了一眼他这两个烦死人的爹,神情屑的一批:
“似不似傻啊……就海岸边的这种小风,哪可能推着这么大的船逆流而上?”
“所以,现在就只有大力出奇迹这一种选择好吧!”
刘邦点了点头,立刻跳转阵营,满脸鄙夷的看着卢绾:“就是,刘盈说得对,你脑子呢?”
无耻还是你无耻啊……刘盈双手抱臂面向卢绾,目光居高临下,充满了对于智障人群的关怀。
慢慢的,卢绾变得脸红脖子粗起来。
“好,就算是乃公有点纰漏,但你费劲吧啦的让人把船拖过去,还不如干脆把大炮拆下来,拖到王险城下来的实惠!”
“言之有理!”刘邦再度转换阵营。
角落中,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张不疑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总是不讨刘邦的喜欢,原来就是因为他不够无耻!
于是,张不疑开始如饥似渴的学习了起来。
刘盈依旧保持着双手抱臂的姿势:“不愧是太尉,说得好!但下次别瞎逼逼了……舰炮多是加农炮,加农炮知道吧,就是弹道直来直去的那种炮!”
“这样在攻城的时候,因为弹道的问题,要想杀伤城头守军,基本上要靠信仰……”
“但若是用芒砀山号作为炮台则不同。”
“芒砀山号比王险城的城墙还高,这样火炮可以居高临下的进行炮击,不仅直接打击城头守军,还可以换装燃烧弹,对城中的粮仓武库进行精准……嗯,覆盖式打击!”
“这样,说一声事半功倍也不为过!”
卢绾想了想,发现果然如刘盈所说。
只是这一次,他抢在刘邦改换阵营之前先一步跳反,近乎闪现般站在刘盈旁边,指着满脸懵逼的刘邦指责道:“陛下何等英明神武,你这老头现在还要质疑吗?”
于是,在两个老家伙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刘盈满脸鄙夷的扭头就走。
“就这么走了?”张不疑赶忙追了上来。
“不然呢?留下来给太上皇和太尉加油助威?”刘盈加快脚步。
“可、可万一打坏了怎么办?”张不疑满脸担忧,毕竟他这次来不仅是给刘盈保驾护航,还肩负着照顾刘邦的使命。
“是不是傻啊,他俩打了几十年了,什么时候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刘盈面不改色,默默为自己最初磕的cp加戏。
张不疑咋吧咋嘴,迅速和刘盈拉开了些许距离。
刘盈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径直问道:“喝茶吗?”
张不疑皱皱眉:“上午茶吗?现在还早了一点吧……”
刘盈摇头:“不,昏睡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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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险城。
卫满再一次匆匆登上城头,满脸茫然的看着河对岸平整土地,压实河堤的汉军士兵,喃喃低语。
“搞什么鬼?”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其实在心中窃喜。
守城方其实拥有时间优势,尤其是他们这个地方夏天短暂,秋天更是稍不留神出熘一下就没了。
很多时候初雪降临,田里的庄稼都还未成熟!
嗯,这和天气无关,单纯就是箕子朝鲜没有准确的历法。
毕竟人的经验其实很靠不住,没有足够精准的历法进行参考,很容易就错过农时。
所以卫满是不怕拖延的,拖延的越久,他的胜算越大!
等到大雪漫天,世间只余洁白的时刻,汉军要么退兵议和,要么军冻死在城外,冻死在冬将军的淫威之下!
只不过在卫满的畅想之中,远处宽广的河面之上,渐渐出现了一个逆流而上的庞然大物。
缓慢而坚决。
“这?这是船?可为什么这么大?”
卫满皱着眉,愣愣的站在城头上,直到那个庞然大物出现在几百米外的河水中央。
轰!
闷雷一般的声音响起,一道白烟在江风的吹拂下迅速消散。
“打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