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设有护羌校尉府,但冯唐却主要任职于西域都护府,根本不处理护羌校尉府的事情,以至于护羌校尉府只是个空架子,完没有发挥应有的职能。
而后来,帝国的重心也不在西边,而是北方大草原,巴蜀、江东、岭南,以及大张旗鼓的谋求海外的利益。
自然而然的,投向西海的资源就更少了。
大汉对西域都护府,以及西海郡的一切要求,就是保证丝绸之路的畅通无阻,以及维持尽可能的和平。
有了和平才会有发展,星罗棋布在整个西北地区的移民点才会慢慢发展成工业小镇、农业小镇、牧业小镇……
嗯,只是小镇,不是城市。
西北的资源有限,运输线也格外漫长,维持一些繁荣的小城镇即可,没有必要摊大饼一样的搞城市化……
下南洋,可比闯西关有价值多了!
但现在不同了,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本来以为还能跟他们和平共处的……刘盈心中叹气,想起了一个人。
李二。
想来唐太宗当年说‘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的时候,和他说‘戎狄人面兽心,微不得意,必反噬为害’之时,内心的感受也许和刘盈此刻一样……
于是刘盈坐直,看向刘邦说道:
“自然是一劳永逸的解决羌人这个麻烦!”
“我的想法是重建护羌校尉府,抽调精兵强将充实其中,同时考虑到西羌地域辽阔,从西海郡一直到蜀郡周边都存在有羌人部族,所以要联合作战,国一盘棋而不是各自为战!”
张不疑问道:“具体呢?”
刘盈嘴角扬起:
“我决定成立一个新的部门,也就是西南夷招讨司,不仅用来解决西羌,而且要对西南归顺的蛮夷进行一次系统的梳理,不留任何遗憾!”
“至于招讨使的人选,我认为非西域都护府副校尉郅都不可!”
听到郅都这两个字,张不疑倒吸一口凉气,一脸牙疼的神情:“杀鸡焉用牛刀,不至于吧……”
刘邦很是诧异的问道:“何为牛刀?”
张不疑扭头解释道:“大概是一年前,疏勒国内乱,大将阿部雪杀了疏勒王,自立为王,疏勒王子忠汉带领私兵和阿部雪战斗,不胜,单骑逃到莎车国。”
“忠汉?这名字好奇怪……”刘邦打断张不疑。
张不疑解释道:“西域名姓很怪,所谓忠汉是他后来给自己取的新名字,旨在表达忠于大汉的意思……”
“真是个好人。”刘邦点头。
张不疑附和着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而因为疏勒王子忠汉的母亲是莎车国王的姐姐,因此莎车王联合尉头国王,兵发疏勒,斩杀阿部雪,扶持了自己的外甥忠汉为疏勒王……”
“但事后,西域都护府大都护成侯董赤命副校尉郅都前去查问。”
“成侯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派人过去问一下,同时承认忠汉为疏勒王,毕竟逆臣作乱,王子拨乱反正也是正道……”
刘邦深以为然的说道:“有道理,看来我让董赤做大都护的决定没有错……”
刘盈看了看张不疑,笑着对刘邦说道:
“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于法不合……”
“所以郅都抵达疏勒之后,先是宣布阿部雪为逆贼,族诛,但阿部雪已死,尸首就悬挂在城头,而他家老小都死于疏勒王复辟的战乱,因此郅都将罪名改为戮尸,弃尸荒野……”
刘邦点头:“还行,以儆效尤……”
刘盈接着说道:
“戮尸阿部雪之后,郅都叫来疏勒王子忠汉,继续宣判。”
“此前阿部雪叛乱之时,忠汉领私兵与之战斗,此为私斗,罪之一;战败逃离疏勒,此为无诏去都,罪之二;此后策动大战,罪之三……”
“有此三罪,十恶不赦,族诛……”
“莎车王没有诏命擅自发兵,十恶不赦,族诛……”
“尉头王罪名同上,族诛……”
“一日之内,灭三国王族,郅都所到之处,西域诸国君主无不两股战战,就连私下里也不敢直呼其名,而称之为‘狼’……”
“毕竟狼入羊圈,即便是不吃,也会将所有羊部咬死……”
“这,就是张不疑所说牛刀杀鸡。”
刘盈说完,在刘邦目瞪口呆的时候悄悄摸了摸自己下颌的短须。
这是酷吏,也是他亲手打造的大汉神剑!
为此,即便是弹劾郅都的奏本如雪片,刘盈也只当从来没有见过……
刘邦沉默片刻,摇头叹息,状似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啊……算了、算了,反正咱只是个太上皇……”
刘盈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笑容,慢慢瘫坐在藤椅之上。
刘邦的意思他很清楚,无非就是想要劝戒他不要重蹈覆辙,像暴秦一样重用法家,最终落得个身死国灭。
但刘盈心里很清楚,正如他不会重用儒家一样,他也同样不会重用法家。
百代皆行秦政法,华夏落入怪圈之中的根源,其实就在外儒内法,王霸兼用这几个字。
毕竟被魔改之后的儒家是维系社会的纽带,而法家是天子驭民的法宝,尤其是后者,弱民、愚民之后,汉唐雄风就成了东亚病夫……
刘盈再度笑笑,耳边隐约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于是他的身体骤然变得紧绷。
而在另一边,之前低着头显得无比焦躁的卢绾也一下子蹦了起来,眼睛瞪的熘圆,颌下胡须微微颤动:“听,听到了吗……”
没等周围人做出回应,只见长秋殿门大开,刘乐一脸兴奋的敦敦敦敦跑了出来,手舞足蹈:
“生了、生了……”
“是个男娃,牛牛长得可漂亮啦……”
刘盈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很有心让人把自家的大怨种姐姐拖出去打一顿……
刘邦也是如此,毕竟这里不仅有他和刘盈,还有卢绾虞姬,以及他自己的一群老婆,和刘盈的三个宫妃……
丢人,丢大发了!
但其实他多虑了,别说卢绾夫妇了,诸如戚姬许负之类的宫妃早就对帝国大长公主脑回路的清奇程度有所了解,属于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而且这几年汉国的民风越发歪了。
普通百姓之家若是生的是个小女孩就算了,但生下的要是个男孩,满月酒或是百日宴的时候,家人都会举着小孩在前来恭贺的亲朋面前展示。
重点,自然是牛子……
因此刘乐叽叽喳喳了一番之后,就连戚姬也乐呵呵的向长秋殿走去。
她们,自然是去参观牛牛……
窦漪房轻轻一笑,如释重负。
她此前一直在默默祈祷,祈祷卢虞能够平平安安,最好能顺顺利利的生下一个男孩。
如今,果然如愿!
嗯,这不是因为窦漪房触发了什么情节,刷到了一个盛世白莲的词条,而是她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
相比较卢虞,她只是个平民人家的小宫女,即便生下了皇长子,但却一直没有觊觎皇后之位的想法,或者说当皇后的想法是有的,但却从来没有争夺权位的举动。
因此她在经过刘盈的时候,微蹲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同喜同喜,嗯,这话好像不对……刘盈凑到她耳边,用只能用她听到的声音说道:“今天不去你那里了,后天吧,洗白白等着朕……”
窦漪房脸上闪过几抹红霞,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抬起:“嗯,遵旨……”
声音软糯且充满诱惑,让刘盈脸上的笑容变得渐渐邪恶了起来。
毕竟相比于卢虞的青涩稚嫩,许负的狡黠灵动,臧儿的逆来顺受,还是窦漪房这种出得厅堂,入得卧房的性格更附合刘盈那种闷骚的秉性。
黄老之学,果然很有滋味啊……刘盈嘴角微扬,甩了一个懂得都懂的眼神给昂着头满脸促狭的许负,以及低着头,但始终偷眼打量着他的臧儿。
做皇帝,最重要的是公平……
许负扭着纤细的腰肢追上窦漪房,小声说道:“如此,你可满意了?”
窦漪房点点头:“你不也是?”
没等许负回答,从另一边凑过来的刘乐搂着窦漪房的手臂,探头问道:“满意什么?”
许负浅笑盈盈,娇媚的脸上满是神秘兮兮:
“《慎子》曾言,一兔走,百人追之。积兔于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分定不可争也。”
“也就是说,一只野兔在街市上奔跑,一百多人在后面勐追,乐此不疲。然而在集市上有一百多只兔子被叫卖,却无人问津,什么原因呢?”
“因为野兔是没有主人的,谁抓到就是谁的;而集市上的兔子是有主人的,要想得到集市的兔子,必须拿钱来买。”
“阿姐懂了吗?”
刘乐撇撇嘴:
“要我说你们想的都多余,臭弟弟心里明镜似的……有想这个的功夫和时间,不如想着怎么多给我生两个侄儿……尤其是许家姐姐,你生的这般好看,我要是臭弟弟,非住你那里不走,让你给我生一百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