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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郡。
邾县。
这里位于长江中下游,大体就是后世湖北武汉新洲区的位置。
如今的邾县,并没有如同后世那般把湖填平了盖上六七十层的高楼,因此这里水网密布,到处湖泊沼泽,一丛丛、一簇簇的芦苇遮天蔽日,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淅淅沥沥的小雨却下个没完没了。
突然,芦苇丛中有水鸟受到惊吓飞起,阵阵啼鸣在一片寂寥之中显得尤为刺耳。
躲在湖心小岛上的晁长子等人顿时变得警觉起来,纷纷在芦苇丛中寻找武器,就近隐藏下来。
如今的大汉人人尚武,男子成年礼时基本都会获得一把佩剑,而很多家境宽裕的男人会拥有不止一把佩剑,都会让人打造不同款式的佩剑,作为不同场合,亦或是穿着不同衣服时的搭配。
嗯,有点类似于搭配西装的领带。
但对于晁长子这些人而言,华而不实的佩剑是一种奢侈品,他们习惯使用的还是朴刀。
这种刀平日里卸下刀柄就是一把柴刀,而装在杆棒上,立刻就是一口迷你版关刀的样子,属实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很快,警戒解除。
原因很简单,撑船而入的人并不是官军,而是带着斗笠蓑衣,化妆成渔夫的阮仲。
晁长子三两步走了上去,问道:“兄弟,如何?”
阮仲摇了摇头:“水面上是官军的船,密密麻麻,别说是往来的客商,就算是本地的渔民若是没有随身携带‘验、传’就出现在江面之上,也会视为我等同伙,被官军当场拿下,送往县府问罪!”
“看来,我们这次确实惹的祸太大了……”
他说完,喟然长叹。
周围那些被煽动起来的船工更是满脸悔恨。
如今距离他们当初炸毁大桥,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了,这些天他们躲藏在这一片茫茫芦苇荡中,不敢外出,不敢生火,甚至不敢高声语!
天下之大,恐怕已经无他们容身之所了……
晁长子沉声说道:“我有一个计划,不知道该不该讲?”
阮仲双手抱拳:“兄长但讲无妨!事到如今,我等凭兄长吩咐!”
晁长子正色说道:“看样子,如今也只有走陆路脱身了!”
阮仲问道:“陆路?”
晁长子点头:“没错,陆路。官军封锁江面,想来是已经知晓了你我身份,但若是你我弃船上岸,绕上一圈再回到家中,必然可以躲开官军视线!”
“而且,我们还需要找到他们,拿到他们之前承诺给我们的钱!”
他说完,一众船工尽数沉默不言。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作为船工,他们吃的是水里的饭,而船,不仅在某种程度上是他们的家,更是他们吃饭的家伙!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船大多都是借钱买的,如今每月都要还好大一笔船贷,如果把船丢了,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谋生的手段,没有还贷款的能力,那还不如直接让官兵把他们抓了呢!
论起狠毒,官兵不及那帮收债之人的十分之一!
晁长子压低声音呵斥道:“二三子好不晓事!若是你我迟迟不归,官府就是再傻,也会知晓这件事是我等做下!况且若是拿回他们承诺给我等的钱,别说还上船贷,就算是再买一条好船又有何难?”
一瞬间,那些船工们顿时有些心动。
毕竟最初让他们铤而走险的原因,不单是大桥修好之后他们没了生意,重要的是有人承诺,若是他们能够把事情办成,一人一金!
一金,指的是整整一斤重的黄金!
重要的是,对方已经将一半的定金交给了晁长子,满满一箱!
而现在,知道那一箱黄金究竟埋在哪里的人,只有晁长子,也因此,他们只有跟随晁长子一条道走到黑这唯一一个选项!
但阮仲有不同意见。
他皱眉问道:“他们说的是我们把桥炸毁才会给钱,但我们并没有把桥炸毁,如今再去要钱,他们还会给吗?”
晁长子闻言有些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那天晚上一切都很顺利,他们趁着夜色,悄悄靠近了已经修的差不多的江水大桥,准备如当初商议那般用旁人给的炸药将桥炸塌。
嗯,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定向爆破,但对于如今的大汉来说,火药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有了鲸岛那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硫磺,即便是普通百姓人家,过年的时候也会买上几盘鞭炮,除夕夜时噼里啪啦的炸上一炸,凑个热闹,图个吉利。
而小孩子,也会东奔西跑去到处寻找别人家放炮时未点燃的那些碎炮。
所以,不用那些人给他们炸药的人说,船工自己就明白要想让炸药的威力最大化,需要将炸药塞进桥墩之中点燃。
但问题是,桥墩子是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而且水泥标号极高,远不是他们盖房子用的那种民用款水泥那般松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