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郢客拥剑而坐。
贾谊满脸懵逼。
过了一会,他才凑近周亚夫问道:“为何调兵?”
周亚夫以目示意人群:“看,那些人皆是巽加国的细作,我等自当先下手为强!”
贾谊目瞪口呆。
他结结巴巴说道:“那些好像都是良民吧?”
“良民?脸上刻字了吗?”周亚夫满脸不屑,戟指人群:“良民,岂有在辩经之日做打骂子女之事?一看就是细作,那些小孩子定然是他们雇佣而来!”
贾谊满脸无语。
这些时日他在城中寻访民情,书写见闻录,因此认识很多被周亚夫指为细作的人。
他很确定,那些人绝非所谓的细作,而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因此,贾谊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小孩子之所以挨揍,是因为他们听不懂波若流支在说什么,而他们的家长也不想在今日的场合给他们翻译。”
“或者说,他们完不知道该如何翻译,继而恼羞成怒……”
这回,轮到周亚夫满脸懵逼了。
“什么?”他满是迷茫的看着贾谊,问道:“咱们听不懂台上的鸟语很正常,但那鸟语他们父母能听懂,小孩如何听不懂?”
贾谊长叹一声:“你是不是没有读过都护府颁布的禁令?”
周亚夫愣住,有些羞惭的点点头:“没读过……”
贾谊沉默了一下,解释道:“都护府颁布的第一道禁令,就是强令居住在租界,或是进入租界工作的身毒人穿汉人的衣服,过汉人的习俗,非必要不说他们自己的语言,而是学说汉语!”
“若有违反者,轻则罚款驱逐出境,重则痛打一顿,吊在旗杆上示众!”
“久而久之,这里长大的小孩子自然不会讲家乡话。”
“而且,般若流支等人说的是梵语,而且口音颇重,如同春秋之时稷下学宫学子们辩论使用的齐国雅言一样,莫说是偏远一些的秦人、楚人,就算是周王室的公子们听了也要楞一会才能明白个中含义!”
周亚夫恍然大悟。
他呢喃一声:“还好,大汉如今流通普通话,北方汉人和岭南汉人也可交流无误!”
贾谊赞同的点点头:“是呀,这就是陛下的丰功伟绩!车同轨、书同文,难及‘语同音’万分之一!”
周亚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缅怀之色。
贾谊满是好奇的看着他。
周亚夫笑问道:“你可知我的普通话是何人所教?”
贾谊虽然有所猜测,但故意说道:“莫非是绛候?”
周亚夫摇头,微微叹气:“我爹忙于军务,哪里有那种空闲?而且就算是他闲下来,教育的也是我大哥,谁让我是家中老二呢……”
沉默了一下,周亚夫眼中多了几分光彩,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我的普通话最早是当今皇帝陛下所授!”
贾谊有些羡慕,好奇问道:“如果我没记错,那时候的皇帝陛下,应该还是太子吧?”
周亚夫颔首:“没错。”
他笑了笑,问道:“伱可知我当时学普通话用的是何种方式?”
贾谊摇头。
周亚夫来了兴致,用茶水在桌子上画下诸如‘aoeiuü’这样的音标,笑着说道:“当时我用的‘教材’是今上亲手编写,用的是这种鬼画符一般的符号做韵……”
贾谊看了半天,满是茫然。
他将视线投向满脸追忆往昔的周亚夫,问道:“这我怎么看不懂啊?”
周亚父笑着说道:“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也只记得这开头的几个字符了……”
贾谊追问:“为何?不是说这是陛下亲自教授的吗?”
周亚夫摇摇头:
“陛下那时候也日理万机,能抽出一天半日的教授我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不过我现在将那些字符遗忘了倒是和陛下日理万机无关,纯粹是后来陛下莫名说什么大汉天下第一,岂能西化学习番邦蛮夷……”
“所以,那些‘教材’就部被陛下收回烧毁,而教授我学习普通话的新教材也变成了北平侯(张苍)编写的《大汉206韵》……”
贾谊笑着说道:“《大汉206韵》也是我启蒙之物。如今听说已经修订了四版,很多字的读音也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周亚夫笑道:“管他呢,反正我还是叶(shè)公好龙而不是叶(yè)公好龙。”
贾谊嘴角扬起,竖了竖拇指。
周亚夫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尖叫,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他赶忙定睛看去,只见讲台之上,之前那个耀武扬威,逼格十足的婆罗门教大师般若流支面如死灰,跌坐地上浑身颤抖。
“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输了!”
“谁?”
“等下你看,谁脑袋被割就是谁输!”
周亚夫正想再问,却缄口不言,脸上露出狂喜的神情。
讲台上,剃着光头身穿大红袈裟的耆婆慢慢站起,虽然脚下微微有些趔趄,但却一步步走到般若流支身边,接过一柄戒刀,口中念念有词。
很明显,今日的辩经是新教赢了!
周亚夫将视线移开,牢牢看着远处或欢欣鼓舞,或捶胸顿足的人群。
与此同时,那些早就被安排好的‘刺客’,也出现在随同般若流支而来的婆罗门教大师身后。
这是周亚夫的两手准备。
新教赢了,那就万事大吉,若是新教输,则婆罗门教的人同样一个也不能活着离开!
周亚夫想了想,找来一个亲随小声嘀咕几句,指了指那头站在阴凉地甩着鼻子很是无聊的白象……
嗯,那是他准备送给刘盈的礼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