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汰的病,医生看了,其实没什么大碍,就是糖尿病发,血糖高,导致烂腿总不好,要打胰岛素,先把尿糖压下来,自然烂腿就好了呗。医院里有护士,护工,会照顾得很好。儿女们有事儿的尽管去忙事儿,请个护工就得了。
可吴汰不愿意用护工,就想子女们亲自照顾。在病床头的铃呢,她也不会按,叫她一个人住院还真是住不了。也是害怕孤单,年纪大了,生病了,想自己最爱的幺儿子陪伴,无可厚非。可她又害怕幺儿媳妇不同意。所以,吴汰就在医院里给鹿女讲了一个故事。
吴汰开口就对鹿女说:“唉,真是作孽啊!”
鹿女一听,该不是又要讲哪家的儿子打老婆了吧?
果然,吴汰眼睛轱辘一转,眼白对着鹿女说:“村上彭家的大儿子出去打工了,彭家老婆子不知啥事儿,要到大儿媳妇家里去,大儿媳妇却不让进,把她堵在门外面不开门……”
鹿女开始一听,还睁大眼睛,好奇地问:“干吗不让彭老婆子进屋?难道屋里有野男人?呵呵呵……”
鹿女的心真是蛮大的,怎么没听出吴汰的话中有话?吴汰不理睬鹿女,继续眼白着她说:“彭老婆子真是气坏了,就去找她小儿子来说理。大儿媳妇横竖不理,也不开门,理都没地儿说?小儿子不耐烦了,彭东一声,提起一脚,就把他大嫂的门踢破了,边踢边在门前骂骂啼啼地,给他大嫂许福来着,说是叫他大嫂的骨头长紧些,等他大哥打工回来后,好好修理修理,收拾她。”
就这样,彭家老婆子与小儿子在大儿媳妇门前大闹天空一场后,回去了,只等大儿子回来,修理大儿媳妇。果然,不久,彭老婆子的大儿子打工回来了。不等大儿子落屋,彭老婆子就将大儿子叫到自个家里,打了一碗荷包蛋,鼻涕眼泪一窝坨地端到大儿子面前,说:“我儿啊,你打工不在家,你媳妇儿……”
如何怎样,长七短八的说了一大通,最后总结性地说:“我儿啊,你在外面打个工辛辛苦苦赚几个钱不容易,你老娘也是好心担心你媳妇儿,年纪轻轻,夜里睡不安生,跟她打个伴儿,老娘就不晓得那精怪为何把老娘关在外面不开门?”
彭老婆子也是想法蛮奇怪,大儿子外出打工,大儿媳妇就是还耐不住寂寞,也不用公婆去陪吧。说得好像大儿媳妇关着门在偷人似的。
大儿子一听,顿时热血一冲,火冒三丈,丢破饭碗,一路跑回家来,两袖一撸,提起一只手,对着满脸欢喜迎来的媳妇儿就是一巴掌,打得媳妇儿是两眼冒金花,一个扑通跌倒在地,不晓得为甚个事挨打。
大儿子不由自个媳妇儿分说,提起一脚,夸嚓一下就踩在媳妇儿的背上了,然后将媳妇儿摁在地上,拳打脚踢,如下雨一般,往死里打。边打边在嘴里骂道:“老子今天就打你餐死的,你对老子的姆妈不好,就是对老子不好,你把老子的姆妈关在门外,就是把老子也关在门外,你跟老子关在屋里搞么子,还不跟老子交代,今天不跟老子老实交代,老子就打死你。谁叫你对老子的姆妈不好的,老子的姆妈喊门你还开不开的?你只凭你自己说,你跟老子该不该打?’直打得大儿媳妇满地滚爬,到处找牙,鼻子嘴巴血汤糊流。大儿媳妇实在打得受不住了,就跪在地上求饶,自个扇自己嘴巴,哭着说,该打,该打,该打,打死也该……”
吴汰说到此处,两眼发光,那隐藏在迟钝与呆板中的灵光全被激活了。那种感觉比吃肉还快活。吴汰觉得彭老婆子的大儿子打得大儿媳妇满地找牙,下跪,自己抽自己嘴巴,大快人心。
听得鹿女浑身起鸡皮疙瘩,却生生地问:“最终怎么收场的?这样打下去,真要打死了?”
吴汰两眼金光一闪,呵呵,小女生似的笑了两声,说:“怎么收场的,还不得彭老婆子发话,不叫她大儿子打了,才住手……”
彭家大儿媳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男人不在家,她心情不好,不让公婆进屋,有什么错?她又没在家偷情养汉,彭老婆子干吗每天夜里去喊她的门?是人都有自己的尊严,大儿媳有权利不开门。再,大儿媳也不是每次将彭老婆子关在门外,她已叫她小儿子教训过了。另,大儿媳的男人在外打工,常年不在家,这一回家,不感激在家辛勤付诸,替他养儿育女守家的媳妇儿,要将之打餐死的,岂不叫人心寒?还打得满地滚爬,跪着求饶,自己抽自己的嘴巴认罪?是何道理?何罪之有?有罪的是这对可恶无知愚昧的母子。
吴汰作为一介公婆,一个长辈,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跟自己的儿媳妇讲这个故事,到底何意?
鹿女边听边浑身发凉,听到后面,不仅颤颤惊惊的,也不知吴汰跟她讲这个故事何意?十分的惶恐。生怕我姐夫陆仔听到心底去了,也将她无缘无故地打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