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懒的一个女子,在镇上名声都不大好,所以二十三四了,还没有男朋友。相了无数次亲,开始还中,一到她的寝室,就不中了,被吓跑了呗。
她的懒在镇上有名,用那时的话说是典型的街痞子,这样的女街痞子谁敢要。可不知怎的,三叔就是看中了。无论战友怎样说她懒,三叔就是喜欢,认定了。
后来,三叔还到猫女子的单位去了两次。面对她那乱七八糟,连脚都难得放进去的房间,并没有退却,而是收拾了好半天。第二次去,又帮她收拾好半天。临到三叔第三次去,再告别时,蓝屏已有些依依不舍。送三叔到车站,望着车上对她挥手的三叔,眼泪都要掉下来。她已非常依恋这个大哥哥了。三叔在车上挥动军帽的样子,成了我三婶子后来心中永生不忘的光辉形象。
“像个首长一样在车上挥动着军帽,边挥边交代……”往后,我三婶子这样形容那个令她终身不忘的镜头。一个形象在她心中如此高大的男人,怎会不嫁?
三叔乘回来商量渔船事儿的当儿,就顺便给家人说了这事,想给大家带来一个惊喜!不料祖母却受到了惊吓,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祖母激烈地陈词:“这么懒的一婆娘,弄起作么子用?乍懒都不说,若懒得连孩子都懒得生,乍办?不是白弄了?”
确实,懒是个大问题,不够祖母友打卦择儿媳妇的水准。用祖母的原话说是:“光只长得好看又不好吃,绣花马桶子跟白皮骚瓜有何不同,敢情懒得这般,孩子都生不出来,岂不坏了我儿三丘的终身,娶回家有何用,摆着好看?”祖母一说急得一哼,一急一身汗,浑身痛!
父亲的意见是三叔自己喜欢就行,祖母也不慌反对,让三叔带过猫女子回家看看,再决定不迟。祖母反对是反对,但见三叔那么喜欢,父亲也不反对,孤掌难鸣,也赞成先带回来看看再说。
祖母反对,不光懒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猫女子是横式镇老住户。横式镇可是当初故河口周边县城最繁华的镇,有当初故河口之外的上海滩之名。什么工业农业纺织业,横式镇都是领先全市的。算是个繁华的小城。猫女子打小就是街上出生的城市人,而三叔是农村出生的农村人,祖上出生环境大不同,生活环境也相隔太远,怕是不合适。就高层女干部,从农村一步一步上来的多好,经历身份差不多,门当户对。而蓝屏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祖母为四婶子与四叔的婚事已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男婚女嫁都得门当户对,不仅物质匹配,精神也要匹配。这从小没有亲娘的女儿家千万不要娶回来当儿媳妇,这女街痞子更不能要。思想精神境界的世界完全不一样,门第差距怎么也是差距。怕是三叔娶了猫女子有气受。
但在三叔与父亲的坚持下,祖母同意见过猫女子再做决定。
第二天临近黄昏时,我与堂弟建在屋山头踢房子玩。只见三叔同着一个身材较好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慢慢从夕阳中走来。宛若幻境。
开始我还没意识她就是三叔的新女友。那时年岁小,晓得个什么呀。待三叔与女子走到屋山头,对着我与堂弟建打招呼,叫女子给我糖果吃,我才有点晓得。因为那时在乡下的风俗,给糖果吃的男女一起,肯定就是喜糖了,无事男女一起给啥糖果吃呢?书英跟三叔相好那段时日,她也跟三叔走一起给我糖果吃。
夕阳的辉煌与宁静,遮盖了他们脚下的路。三叔穿着军装,王子一般,女子穿着白色连衣裙,黄色烫卷大花头发,在绯红夕阳的映照下,天使一般。
我与堂弟建望着三叔的新女友,舍不得挪眼。她实在太时髦了,气质完全不同三叔从前的女友书英。头发浓密地卷起,像电视剧里的西西公主。这么说吧,三婶子从小在城里长大,是个城市人,充满城市的摩登气息,这是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女人无法比拟的。好个无骨娇小玲珑的城市摩登妹子,难怪三叔一见钟情。
三叔带着新女友到二叔家坐坐后,就到母亲家去坐。因为母亲在田间干活还未回来。他们两就坐在母亲屋山头的那颗大树下等,不知在说些什么,说着说着,三叔居然哭了,摸泪水,蓝平也哭,也摸眼泪。这情形,叫我大为困惑:可是奇了,哪个谈恋爱是哭着谈的?
我与建忙着踢房子,吃了糖果,原去踢房子,不大注意听他们的话,听也是听不懂。不想当天夜晚,三叔与新女友饭都没吃,就带着蓝屏去拜访书英的家人。我才想起黄昏时的桑树下,两个哭着谈恋爱的人,可是因早死的书英在哭?
猫女子蓝屏在这点上,让我全家人都很感动,特别让祖母感动。就此一举拿下了难搞的友打卦。在祖母心里,先还想将书英的事瞒一段时间了再说,对蓝屏这号大懒虫,还待观察一段时间再看。不想猫女子蓝屏特厉害,去过书英家一趟回来,祖母就答应了。
祖母说:“蓝屏是个心底善良宽厚的女子,跟老三做老婆要得,人是懒点,但有老三勤快,搭配起来倒好。”
之后,猫女子大懒虫蓝屏就顺利的成为了我的三婶子。
三叔结婚后没多久,二叔日思夜想的渔船也买回来。我一时有了新三婶子,又有了新船,心中不知多高兴。二叔三叔都很高兴,因为他们各自现实了自己的梦想呗。祖母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见人就说自己的城市儿媳妇蓝屏与新渔船。这是祖母特别引以为荣的两大件。
那时的乡下人家娶到城市儿媳妇的微乎其微,倒是乡下吃商品粮的男儿娶个农村媳妇是常事。那时的孩子户口随母亲走。娶到城市媳妇等于给自己的后代子孙开辟了一条从农村走向城市的捷径。祖母是何等见识的女人,武术世家的大家闺秀,祖父是巷子里说书的先生,戏书上都写着呢。友打卦耳濡目染,嘴里说反对,其实心底压根地就没真正反对,只是一世耍下马威耍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