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女被祖母敲了顶弓,心底不服,觉得祖母的行为怪极,我亦不懂祖母为何那样。四婶子未怀孕时,祖母就有些奇怪的举止,喜欢把屋前果子树的第一个果子摘来给四婶子吃,说是吃了就会生儿子。没想四婶子这样一吃,吃了三四年,才怀孕。对于这些祖母是固执,家人谁也不敢违背。
渔网补得有个样,与姐们小时候穿的裤子差不多,到处都是补丁,揪结达。
每次一出太阳,乡亲们去地里干活,走在堤上,就看见二婶子,母亲,四婶子,祖母她们在补渔网。渔网铺在堤外的河滩上,遮住半边天,迎着阳光,全队人都看得见。乡亲们看着看着,半是讥笑,半是羡慕地对祖母大声地喊说:“唉,陈噶大婆,有钱人家的烦恼啊,大白天里补渔网?”
一路的乡亲也有说大实话的:“有钱人家的无钱人家的赚几个钱,都不容易,你说这些阴不阴阳不阳的话干吗?”
祖母听了,就大声地回答:“是啊,行行出状元,条条蛇都咬人。”一说还呵呵呵地笑,蛮开心。其实乡亲们根本不知道,我家的渔船从下河起,根本没赚一分钱,还贴了许多钱,都不知道长江故道的水与洞庭湖的水有啥不同。
二叔苦闷地说:“大哥,我明明看见他们一网上来少不于几十斤鱼,全是两三斤重草鱼,而这水里怎么就打不到鱼呢?”二叔心底内疚的,因为父亲与三叔借公家的钱给买的船与渔网,半年后要还的,拿什么还?二叔跟父亲承诺,半年就可收回成本。半年很快过去,二叔的鱼却打得没有任何起色,实在忧心。
有次,二叔可高兴,因为那天他们打了很多鱼。祖母望见船一次一次地靠岸,心里也不知多高兴,我们也很高兴。家里从买了条渔船后,还没见打过那么多的鱼,全是清一色几斤重的红色鲤鱼。
从渔船下河打鱼之后,还没见过祖母那般开心的笑脸,总是愁眉苦脸。
自从家里买了条渔船后,我与堂弟建就改变了玩耍的地点,不在屋山头玩,就在堤上玩。因为堤离江近,还高,一眼就可望见江面的船。它一动,我们就玩得很开心,它一不动,我们就玩不开心了,忙跑去给祖母汇报。无非是:“祖母,你快去看看,我家的渔船停在江心不动了?”
祖母听了,便急急地跑上堤来看,等一会,船开动了,祖母放心地回家,我们也才玩得开心些。不久,我也弄清楚了渔船为何要动一动,停一停。因一网撒下拉上来得个十分钟,拉网时船必须停,网撒下去,船要游动十分钟,再停下来起网,这样反复。开始,我还不知道这个奥秘,总以为船一停,就出了问题。等真出了问题,它是一下都动不了的。可无论怎样,不是鱼特别多,还是打不到几个。那天二叔与四叔居然打了那么多清一色红色鲤鱼,罕见,值得高兴!
二叔与四叔将鱼用箩筐装好抬回家来,欢天喜地足足跑了三四个回合,足有几百来斤。鱼儿摆满了二婶子家的前后走廊!活蹦乱跳的,可是喜人!这般情形下去,渔船与渔网的本钱都指日可待。家人怎么不高兴?
不想刚把鱼弄落实,家里来个放回笼的渔民,气势汹汹地说,我家的渔船打鱼打到他放回笼的地盘去了,那清一色的红色鲤鱼是他包了故江的水面养的。祖母听了大为惊骇,原来二叔把渔网撒到了人家的鱼池里?故江水面居然还有私人包养的鱼池?实在惊骇好吧,第一次听说。
“你们到底是不是打鱼的?你们只说自盘古开天地以来,河里哪有清一色的鲤鱼打?这般的齐整,一个个一样大,你们只说几时打到过这样的鲤鱼?你们去问问故河口的老渔民,他们可是打到过?”来人的意思很明显,二叔与四叔是打鱼的外行,打到了人家养鱼的地盘。
这还是不是最厉害的,来人还说,我家渔船的挂机将他放在水里的回笼刮破了,要赔。十条回笼并排插着,占了一方水面,傻瓜瞎子也看得出来,咋地二叔与四叔就看不出来?祖上是不是打鱼的?到底打过鱼没有?那回笼可是不便于,一条回笼做起了工序可多,先不说材料,就是工钱也赔不起。一条工钱七八十,十条要七八百了呢……
说得祖母听着不顺,气不过,就将那打来的鱼卖光了,也没能赔够。
祖母这次急的不轻,每天里唉声叹息!哪里还有半点治了千秋万代家业的喜悦,都愁死了。渔船靠在故河码头,说去打吧又害怕,说不下河打吧又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