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叔的人生轨迹不断发生偏差时,我等小字辈的人生却在一日日向前。姐们个个长得如花似玉,朝气蓬勃,母亲照旧喜欢骂人,骂得激昂高亢,我家的气氛仍旧热烈。因着家里姐妹众多,队里没人分得清我家里的姐妹谁是老大,谁老二,谁老三。就连母亲自己也分不清,若做个事,总会叫上一大串名字,一开口就喊:玉英,玉兰,玉贵,玉平,玉鹿啊……
母亲将我们姐妹姓名中间的那个字都改成了玉字。其实我们并不是玉字牌,都不知何意?也没人去深究,大约跟着大姐小名玉英的玉字喊起了头,喊溜了嘴,就这样依次类推地喊下去呗。我们的名字都是父亲取的,按照我们的牌来喊,家里至少有两个姐妹的名字偏中性化。
母亲几乎叫遍了我所有姐妹的名字,但没有一个应和她,只当耳旁风。
母亲这样一笼统地叫,是有问题的,这不,问题出来了,姐妹们你推我嚷的,都觉得没叫自己,大姐对二姐说:“老二,妈在叫你呢,叫你呢?没叫我?你还不快点去!”
二姐便对三姐使眼色:“老三,妈在叫你玉贵,没听错吧,你还不赶紧的,看老妈叫你干吗?”三姐呢,望着鹿女:“天,我确实没听错,老妈在叫你老四……”鹿女可不是马虎的,望着五妹这个好哭佬说:陈世美,老妈在叫你,还不赶紧的……”
这样大懒使小懒。母亲叫不来人,就破口大骂:“砍脑壳的化生子们,耳朵都长到后襟窝去了,听不见吗?”
于是有个非常不识相的跑上前跟母亲说:“妈,你在叫大姐还是二姐?”
大姐忙上前去:“妈,你不是叫我,我又不叫鹿女”。
母亲听着这些申辩,气坏了,不仅大骂:“砍脑壳的婆花子们,我叫你们屋里的先人,叫你们的祖宗三代,叫你们做点事,就这么难吗?世上哪里没有走人瘟,怎么不走到这里来,瘟死你们啊……”
母亲的骂人真是厉害,骂得句句吓死人。听到母亲这样叫骂,姐们都不吱声了,只管做点事去。
父亲回来,姐们将此事跟父亲反映。父亲便对母亲说:“不能全怪孩子们,你也有错,确定叫一个,不要连串的叫一大溜子,叫着谁了,谁敢不来?问题很简单搞的那样复杂,孩子们怎么弄得清你到底在叫谁?”
可母亲并没有听取父亲的意见,还是那样叫,一叫就是好多年,一世都没改。
大姐那时在城里读卫校,有些城市气息。每次放假回家,穿着花色连衣裙,戴着幅金边眼镜,背着一个大背包,十足的书香门第子弟,一股子的书卷气。大姐不习惯家里的东西乱扔一气。一回家,背包一扔,便搬个凳子坐在那里,当总指挥,个个排着任务。什么檫窗户玻璃,收拾禾场,台坡下锄草,树林里收拾树叶杂草等,清洗桌子板凳,晒衣服等等。全家里里外外清洁大扫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