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一下的晴天霹雳把我头都劈开了,一百个疑问浮出,我是捡来的?我不是我父母亲生的?我害病养不活被亲生父母扔掉的?这个包面铺做包面的妇人才是我的生母?这这这是真的吗?怎么原先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原有的美好世界与阔大之家,电光一闪,全毁了。
我瞪大眼睛一言不发地听小姑叙述,插不上言。不是我不想插言申辩,而是我是个哑巴,加上受到了惊吓,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但在我内心,无论小姑怎么说,说什么,我都不信,我母亲本有那么多女儿,自个嫌都嫌不过来,还从江边将我这个女儿捡回来?我又不是儿子?定是小姑吃多了包面,心底快活,瞎编一番谎话骗我,拿我开心呗!可小姑有什么理由要骗我?想必也有几分可信。
小姑见我一脸惊诧,惊呆的模样(小姑没看出我隐藏的惊吓)最后顿了顿说:“你看,香平,你那么多姐妹,个个能说会道,为何单单你哑巴?原来你并不是真哑巴,而是你亲生母亲把你放在江边雪地里冻哑巴的,你不记得你曾害了好长时间的病,差点把给人家了?自那病后,你就哑巴了,对不?还记得不?”
“对,我是记得自己害了好长时间的病,母亲天天背我去打针,还有三队路上那条乌麻狗老想咬我与母亲,还有一个精灵一样的小女子老目送我与母亲远去,母亲背我去医院打针打了好长时间,连乌麻狗都认得我们,不咬我们了,祖母还忧伤地说我会把给别人家做丫头,可后来,我好了,就哑巴了,可祖母并没说我是从雪地里捡来的啊?”
小姑说:“那能说明什么?你就是捡来的也是你祖母的孙女,你祖母怎会当着你面说你是捡来的呢?你确实是捡来的,这在家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晓得,唯独你自个不晓得而已。”
听完小姑的话,我真是措手不及,伤心至极!将碗里还没吃完的包面哐地一下摔了一地,顾不得包面如何鲜美好吃,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船码头,恨不得长着翅膀飞回家去问个究竟。我一口气跑回家,跑到二叔家向二婶子、向二叔,向堂弟建求证:我不是捡来的,是陈家的嫡亲子孙……
在我内心是十分信任二婶子一家人的,素日我跟堂弟建走得最近最亲,二叔是世界上最实诚的人,二婶子是陈家最务实的人,堂弟建一直把我当亲姐姐,他们肯定不会骗我。可最终,我只有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就是捡来的。我的亲生母亲就在故道对岸的横式镇卖包面。三婶子娘家开包面铺子的嫂子就是我亲娘,真是作孽,早前怎么从未听家人提起过,也从未听三婶子提起过?
我伤心地想,横式镇开包面铺子卖包面不算穷,为什么将我扔掉?果真我病了,不能好,才扔掉的?就像农家养猪仔,犯了猪瘟,不得好了,就被扔在野外。有的在那天光日月里游来游去就好了,而有的游来游去就死在了野外,没人晓得。养孩子怎能跟养猪一样?我实在想不明白,我的亲生父母为何要扔掉我?
这明摆着就是个天大的谎言,可童子单纯稚嫩的心灵,何以晓得大人们的阴谋。从那一刻起,我那无限阔大美好的家,显得无比陌生起来,而河那边我的亲生父母及那个家更陌生,却让我充满向往。我果真是从江边雪地里捡来的?被冻坏了,冻成了哑巴?要不,我怎么哑的?照说我是个挺机灵的女孩,怎么也不像是个天生哑,果真后天造成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无限的孤独伤心难过,似乎也得了其解,暗自决心,某天我定离家出走,去寻我的亲生父母与我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