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隶校尉比二千石,汉时领一千两百刑徒秘密监察京师及周边,上督王公宗亲,下督百官勋贵。
位不可谓不高,权不可谓不大。
钟会赶紧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状,“能为大将军效命,会三生有幸。”
司马昭以他出任司隶校尉,既是信任,也是敲打。
钟会自然心领神会。
“如此甚好。”司马昭伸了伸懒腰,“陛下召集众臣对论少康之治,士季乃此道高士,不可不往。”
“谨遵大将军之令。”
洛阳皇宫,太极东堂。
皇帝曹髦也正在与群臣对论。
侍中荀顗、尚书崔赞、袁亮、钟毓、郑小同、中书令虞松皆在,以及新上任的司隶校尉钟会。
“少康收集夏众,复禹之旧绩,高祖拔起陇亩,芟夷秦、项,包举宇内,斯二主可谓殊才异略,命世大贤者也。考其功德,谁宜为先?”魏帝曹髦继位之后,对中兴夏朝的少康极为推崇,认为古今贤主,无过于少康。
当然,这绝非只是简单的对论。
曹髦虽只有十五岁,却天资聪颖,钟会曾在司马师面前评价:才同陈思,武类太祖。
石苞亦言:武帝更生、非常人也。
今日表面是对论,实则是借少康之事,抒发自己有中兴曹魏之志,拉拢士族才俊为已用。
荀顗、钟毓、虞松等人何尝不知皇帝的心思?
“少康功德虽美,犹为中兴之君,与世祖同流可也。至如高祖,臣等以为优。”荀顗一句话就表明了立场。
曹髦怔怔的看着他,又扫过众人,目光中涌起些许悲凉,“自古帝王未必创业者皆优,绍继者咸劣也。少康生于夏灭之后,沦为奴隶,崎岖逃难,仅以身免,非至德弘仁,安能再兴夏室?汉高因土崩之势,仗一时之权而成其势,身没之后,社稷几倾,若与少康易时而处,必不如也。”
争论仍在继续。
曹髦苦口婆心,实则是在劝士族们回心转意。
只是以如今形势,忠心曹魏者不是被司马懿、司马师灭族,就是被排挤出边缘。
而站在此间的士族,不是司马氏的心腹,就是司马氏的姻亲。
司马昭的亲妹妹嫁给荀顗的从子荀霬。
钟毓、钟会一家老小都吊在司马氏大树之上。
虞松算是司马家的故吏……
唯有郑小同乃大儒郑玄之后,对曹魏有几分忠心,却只是一介儒生而已。
曹髦劝诫他们,无异于缘木求鱼。
今日之曹魏已经被司马家掏空,只剩下大义和名分。
曹髦悲从心起,曹家并非没有人才。
只是当年文帝曹丕继位后,大力打压曹魏宗室,虚封、轮调、设校事官监察,护卫不得超过百人,不许参与国政,稍有不当,便被处置。
魏之王公,既无国土之名,亦无社稷之实。
以至于司马懿高平陵之变时,轻而易举便摘取了果实。
曹髦这个皇帝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接下来的对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曹髦虽然最终赢得了辩论,但实际上越发的被孤立,而他心中的仇恨也越发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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