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伴随着梁孟松被传唤到美利坚出庭，台积电和复芯的官司进入到白热化。台积电的律师团想方设法地撬开梁孟松的嘴，得到任何有利于他们的证词。整场官司牵动着整个行业的心，尤其是对于复芯、三星、台积电，梁孟松的去留，将决定未来全球先进工艺的代工格局。“老郭，情况怎么样了？”陆飞从登机梯上下来，迎面看到接机的郭兴、章天美等人，急切地问最新的战况。“陆总，一切向好，梁博士应对得非常自如，虽然台积电那边一直在找他的破绽，但好在在出庭之前，梁博士做过特训，能够招架这帮顶尖讼棍的盘问和刁难。”郭兴笑道。“好！”陆飞内心松了口气。只要梁孟松没爆出大问题，那么攻守也就异形了，陪审团、法官、媒体、舆论都是我的人，台积电，这场国际官司你还想怎么赢！呵呵，优势在我！“索尔他们说，我们胜诉至少有七成的把握，不过台积电还不死心，好像计划要传唤您出庭问询。”郭兴话里透着一丝不屑。“我？”陆飞一怔。“对，也不知道是不是三星透露了您跟李在镕的口头交易的情报。”郭兴没好气道，“台积电既然在梁孟松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想从您身上挖出点什么。”“台积电这是狗急跳墙了！”陆飞轻蔑地撇了撇嘴。“我们也不怕，如果台积电不能向法院提供什么重要材料，证明您与本案有关的话，您完全可以拒绝出庭作证。”郭兴语气认真道。陆飞钻入车内，靠在椅背上，“老郭，这样，你去给台积电发个话，就说我念在两家多年的合作，以及两岸关系，愿意再给台积电最后一次庭外和解的机会，过时不候！”“啊？陆总，我们跟台积电和谈？”郭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没错。”陆飞点了下头。“可是陆总，现在可是大好局面，为什么要跟台积电和谈？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不知道还以为您真是个突破口，台积电或许更不可能放过传唤您出庭的机会。”郭兴紧皱眉头，无法理解。“我要的就是他们有这个错觉，当然，如果能和谈，也不是不行，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也是咱们这边和对岸那边有关领导们的意思，得给他们面子，得讲团结。”陆飞咧着嘴笑道。“可这……”郭兴依然难以接受。“何况，一审就算我们胜诉了，台积电会服气吗？必定会上诉继续二审，这样审来审去，只会浪费梁博士的研发的时间和精力。”陆飞摆了摆手。郭兴沉吟半晌，赞同道：“我明白了，陆总，那我该怎么转告给蒋尚义呢？”陆飞滔滔不绝地说了一段，“还有最后一句，也是最关键的一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勿谓言之不预’！”“勿谓言之不预？”蒋尚义站在酒店里，来回踱步，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陆总的这句话的份量可不低。副总裁弱弱道：“是啊，每当陆飞在推特、脸书上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对手公司要倒霉了，上一次说出‘勿谓言之不预’，还是对三星说的，三星现在的状况就……”“呵呵，他这是想和谈？他是想台积电认输，想我们签城下之盟！陆飞未免也太自信了吧！”蒋尚义阴沉着脸。“蒋爸，要不我们还是去谈谈？”副总裁等台积电的高管一一建议。“唉。”蒋尚义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换做之前，台积电可以硬气地直接拒绝。但现在却不行，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寄予厚望的iphone4S销量下滑，直接影响到台积电的订单量，导致在第三季度，营收下滑了10个点，再加上复芯的强势崛起、大陆半导体订单的撤销、诉讼官司的失利等负面新闻，台积电的股价一直在持续走低。蒸发了至少几十亿新台币！台积电除了苹果以外，没有收到其他芯片企业的订单，最新研发的CoSoW技术，也没有招揽到客户，然而，复芯却恰恰相反。非但用info这个全球性价比最高的先进封装技术，抢走台积电的生意，而且因32nm工艺量产成功，竟然不要脸地打起了价格战。台积电虽然突破了28nm工艺，但眼下的芯片大厂根本用不着28nm这么先进的工艺。现如今，意法半导体、英飞凌、东芝等日欧芯片巨头，甚至是高通、联发科等厂商都放弃了跟台积电合作，转而选择复芯的“32nm工艺+info封装技术”的优惠代工套餐。台积电既失去了大量长期合作的客户大单，又因为苹果供应链，脱离了逻辑供应链。眼下，苹果就是台积电唯一的救命稻草。“苹果那边怎么答复的？”蒋尚义郁闷地吐了口长气。“库克说iphone4s减产是不可避免的，新订单要等到逻辑发布会结束以后，全方位地评估logicX5对iphone4s销量的影响，再做行动。”副总裁一脸的沮丧。“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扑你阿木！等苹果新订单，我们早就去喝西北风了，到时候，公司少不了要裁员，是裁你，裁我，还是裁他？！“苹果也不过如此！”台积电的高管们怨气冲天，七嘴八舌。“好了，好了，苹果也是自身难保。”蒋尚义愁眉难展，谁能想到在iphone4s闹出“大肠门”的时候，逻辑立刻把lphone和logicX全系列降价，三星、诺基亚、HTC、神舟等友商们不得不跟进，结果爆发了手机行业新一轮的“降价潮”，iphone4s高昂的价格、稀烂的口碑，销量上受到巨大的冲击。更何况，logicX5马上要来了！“蒋爸，要不要给章总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是不是跟陆飞再谈一次？”副总裁等人投去问询的目光。“请示吧，事到如今，跟复芯和谈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个道理，蒋尚义想的明白。章忠谋同样想的明白，当即同意和谈。见面地点就在举办逻辑发布会的莫斯孔尼中心，第二天，台积电团队如约赴会。此时此刻，陆飞正在投入彩排。“陆总，他们来了！”就见郭兴领着蒋尚义等三人，穿过设置的一道道安保防线，来到台前的第一排。“哼！”一声冷哼，从第一排座位上传来。蒋尚义转头一看，就看到梁孟松铁青着脸，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叛徒！”不等蒋尚义发作，身后的台积电高管忍无可忍，要不是梁孟松这个王八蛋，台积电怎么可能会被复芯追上，又何至于这么被动！竟然被逼着墙角和谈！“你说什么！”梁孟松霍地站起来，怒目圆瞪。“蒋总，我请你们台积电来，可不是让你们批判梁博士的！”陆飞挡在他面前，“如果台积电今天带着这个态度来调解，那就没必要谈下去，你们可以回去了，飞机票我报销！”“对不起，陆总，我没有管好下属。”蒋尚义不得不弯下腰道歉。“想谈，那就坐吧。”陆飞拍了下梁孟松的肩。蒋尚义等人刚坐了下来，就听到他说：“想必你们也很清楚，这次找你们调解，我是抱着诚意，希望跟台积电能化干戈为玉帛，不知道你们，还有章总是怎么认为的？”“陆总，其实我们的要求并不高，和解只需要一个条件，那就是请请梁孟松离开复芯，我们绝对不容许台积电的叛……”蒋尚义一本正经道。“呵呵，叛徒？”梁孟松忍不住打断。“咳咳！蒋总，注意措辞！梁博士什么时候背叛台积电了？如果另谋高就也算叛徒的话，那您在三星又算什么？”陆飞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不是我说的，是章总，是台积电同仁们一致认为的！”蒋尚义认真道。“他也好意思说。”梁孟松冷冷一笑，“当初你从技术长的位置上退休，当时在台积电，论技术、论资历、论加班、论功劳，你说有哪几个能跟我比，结果非但没有升职，反而把我调到冷门部门雪藏，台积电这么对待我，难道我还不跑？”“你有怨气可以跟我讲，也可以跟章总说。”蒋尚义好心好意地相劝。“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梁博士落选的原因之一，好像是蒋总你没有支持他，才导致被别人后来居上，有这么回事吗？”陆飞笑眯眯地扫视众人。“纯属无稽之谈！无稽之谈！”蒋尚义不禁吞了吞口水。这场和谈，绝对是鸿门宴！“不管怎么样，总之，我不欠台积电什么，而是台积电欠我！”梁孟松双手抱怀。“这些是非对错，我看就不谈了，反正想和谈，想台积电撤诉，就这么一个条件，其他的赔偿金，甚至律师诉讼费，台积电都可以不要。”蒋尚义直截了当地说出口。“你觉得逻辑，或者我，缺你这点钱嘛？不要跟我谈钱，你们谁也没有比我有钱。”陆飞扬了扬手。蒋尚义等人一愣，霸气侧漏！“至于你们提的那个条件，你觉得我会答应吗！别白日做梦了！”陆飞冷笑道，“我只是给台积电一次机会，一次重新加入逻辑供应链的机会，只要你们乖乖把诉讼撤销了。”“重回逻辑供应链？！”蒋尚义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有逻辑的订单支持，台积电的业务势必会扭亏为盈！“当然，撤销诉讼只是第一步。”陆飞伸出第二根手指，说台积电必须恢复梁孟松的名誉，并且公开道歉，什么特娘地台积电叛徒、宝岛半导体的罪人！明明就是华夏半导体代工崛起的功臣！也同样是两岸芯片技术交流的先锋者！必须狠狠地给梁博士正名！“陆总。”梁孟松万万没想到会这么考虑自己。士为知己者死啊！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太阳！那就是陆老爷！“这个恐怕……”蒋尚义张了张嘴，一脸为难。“我还没说完，第三，台积电必须支持复芯投资A**L。”陆飞伸出第三根手指。“什么？复芯要投资A**L！”蒋尚义感觉听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别跟我打马虎眼，我已经知道A**L向很多家半导体公司发出了入股邀请，你们台积电、英特尔、三星、还有中东的财团……”陆飞嘴角一翘，“而且我也知道，以台积电目前的财力，肯定吃不下那么多的股份，既然如此，所幸就由复芯分担好了。”“陆总，你们想要入股A**L，莫非是为了EUV光刻机？”蒋尚义心里沉甸甸的。“没错。”陆飞也毫不避讳。蒋尚义等人先是一惊，面面相觑，然而毫不犹豫地拒绝：“陆总，我可以很负责地说，就算复芯入股了A**L，也休想得到一台EUV光刻机，只要有《瓦森纳协议》在的一天，任何世界上最先进的半导体设备都不可能流入大陆市场。”“我这个人比较讲折中，虽然不能采购EUV光刻机，但有浸润式DUV光刻机，我也很满足。”陆飞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目前，中微半导体就在攻克浸润式DUV光刻机，28nm到14nm工艺，非他莫属！只要掌握了浸润式DUV光刻机，相当于满足了大部分芯片代工的生产需求，至于EUV光刻机，那就是10nm以下的需要。但实际上，3nm和5nm差别真的大吗？“这、这就算我们同意，英特尔和三星也不会。”蒋尚义纠结道。“这就不关你们的事，我只需要台积电的态度就可以。”陆飞满不在乎地扬扬手。“陆总，难道你就不怕我们拒绝嘛！”蒋尚义感觉到又尴尬又羞辱。“那就没必要再谈下去咯，回去准备准备，接着斗吧，也告诉章忠谋一句，我不管台积电现在、将来是谁掌权，总之，台积电要打多久，我们就打多久，一直打到完全胜利，就不知道你们台积电有没有做好这个准备！”陆飞话里话外就透露一个意思——投降虽然可耻，但很有用！此话一出，和谈的氛围瞬间沉重且压抑下来，双方有一搭，没一搭地多聊了几句，觉得没什么可聊，蒋尚义等人识趣地告辞了。“陆总，把我们要投资A**L的事跟台积电透露，是不是会打草惊蛇？”梁孟松不无担心道。“打草惊蛇？这叫声东击西。”陆飞笑道：“复芯投资A**L的消息一出，就可以吸引走中东财团那边的注意力，降低对中东财团的戒备，才能更顺利地让中东财团投资A**L，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中东财团里面，也有我们！”梁孟松眼前一亮，真不愧是陆总！按照预定的计划，中东财团入股A**L之后，会在第一时间，以特许半导体的名义，在新加坡和复芯合资新建晶圆代工厂，无论是DUV光刻机，还是EUV光刻机，统统接收。“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准备发布会。”陆飞笑道：“能不能让苹果和台积电低头，就看能不能给他们致命一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