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冷战,他将写给凤鸣的信委托结算室的年轻女会计转交凤鸣之后,第二天就去打听,对方说当天就将信送给凤鸣了。
于是,他便一直在东门外徘徊,像个神经病似的,天天来,都成了棉厂新闻了。别人的砖厂都热火朝天的开工了,他的砖厂还冷冷清清,那王守礼是不可能再给他当厂长了,他这些天便将厂子全权交给一无是处的舅舅暂时应付。就像伯说的那样,因为舅舅无能,才不会抛弃他,而是死心踏地的依赖他,现在关键时候还是无能的舅舅靠得住。
可他在东门外徘徊了这么多天,却一直不见凤鸣出来,他也进不了厂,找冷辉也不行,因为门卫都记住他了,找冷辉也拒绝给他传话。
他绝望了,却又自我安慰,认为是那个贾玉轩将凤鸣给控制了。
今天,在他又一次在棉厂东门徘徊无果后,便向门卫提出要见棉厂的厂长贾玉轩,并叫嚷说,如果贾玉轩不出来见他,他就不走了。
他以为这样一闹,厂保卫会轰赶他,会把凤鸣给惊动出来,没想到那保卫科长竟是个念旧的人,很给他面子,还真去向贾玉轩汇报了。
这真是山穷水尽之后的柳暗花明,只要能和贾玉轩面谈,他冷战就能做到让贾玉轩放弃凤鸣。贾玉轩放弃了凤鸣,凤鸣自会和他重归于好。所以,此时此刻,冷战很自信的在东厂门外等着贾玉轩出来。
贾玉轩出来的时候,冷战的车就停在东大门外以南的路边,冷战就在车前站着,看上去,他比凤翔大婚那天可消瘦多了,如此说来,凤鸣在春节期间是真和他彻底解除婚约了,否则,他人不会如此消瘦憔悴。因为他是在煎熬中度过这个春节的,都把自己煎熬成这副模样了。贾玉轩心想。
贾玉轩径直走向冷战,微笑着站在他面前。
“是你找我?”贾玉轩微笑着问。
贾玉轩又微笑说:“我没记错的话,春节前在我女朋友家我们见过面吧。”
前后不到一个月,二人的角色彻底互换了。
他最近一直想和眼前的砖厂老板面谈一次,还愁没机会,没想到他主动约自己见面,真是称心如意。
冷战感到一阵脸热,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他此刻一看到贾玉轩,还没开谈,便感觉自己会输,因为贾玉轩太沉稳谈定了,太坦然自信了。威而不怒,面带笑意。特别是那笑意,却凭添了威严。前两次见他,只洒了几眼,没仔细打量他,此刻,他从贾玉轩一出现便盯着他看,帅气干净,一尘不染,自信,一副胜券在握的气势。
贾玉轩的英武气势,贾玉轩的沉稳淡定,贾玉轩的自信微笑,贾玉轩的一尘不染,看得冷战心里直发凉,直抽搐。
马瘦毛长,英雄气短,没办法,这不由人,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尽管他有自己的砖厂他有自己的私家小轿车,但在眼前这个英武自信的贾玉轩面前,那实在不值得一提。
“上车谈吧。”冷战说着,用嘴示意。他现在能炫耀的便只有车了,尽管还是借三叔的钱买的车。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那实际上是借他自己家里的钱。
“不用,我们到对面的田间走走吧。”贾玉轩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式,不容冷战拒绝,在那些地头摊贩的注视下他已走向通往对面的玉石板。
全棉厂的人几乎都知道冷店砖厂的老板最近一直像个神经病一样在棉厂东门外徘徊,只有贾玉轩不知道,因为凤鸣上班第一天就调到财务室了,那冷店的砖厂老厂再犯神经也骚扰不到凤鸣,所以,也一直没有人向贾玉轩汇报这件事。如果今天冷战不提出要见贾玉轩,陈科长依然不会汇报这件事。
棉厂东门对面的田野,与棉厂东门外的路之间,有一条水沟,附近村民为了赚棉农的钱,在水沟上架起了水泥板,或在地头搭棚,或在地头盖简易棚,或卖饭,或卖水果。
冷战见贾玉轩去了对面的田间,没办法,他也只好跟随。
贾玉轩顺着田间的麦棉套,一直走到一里地开外的堤上,这才站定,转身望向跟过来的冷战。
冷战走到跟前,仍然冷冷的打量着贾玉轩。
当然,贾玉轩也注视着冷战,微笑着说道:“想谈什么,我洗耳恭听。”
冷战嘴角一撇,不屑的冷笑,但他心里却没有底,便从兜里摸出烟,点上,猛吸了几口,然后说:“我说过,我是凤鸣的丈夫,你心里应该清楚”
贾玉轩摇摇头,微笑说:“我家凤鸣没有结婚。”
“虽然没结婚,可我们已经是实际上的夫妻了,她十四岁就在我家留过夜,这个你知道吗?”冷战一上来就用最刺激的话去擢贾玉轩的心,他认为,贾玉轩只听了这句话,会很尴尬,然后就是冲自己起急,眼前强撑,事后会放弃凤鸣。
贾玉轩好像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好像他等的就是冷战这句话。所以,他来了个意料之中的微微一笑,说道:“我视凤鸣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爱人,别说是她和别人定亲了,别说她曾经已经和别的男人过夜了,即便她已经结婚,有了孩子,我也一样不会放弃她。”
贾玉轩说这番话时,仍然微笑着。
爷爷从小就对他说,慌乱和焦躁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乱了方寸,所以,此时此刻他必须谈定从容。
冷战却承受不了,他没想到眼前的贾玉轩会如此坚不可摧,会如此的没羞没臊,连凤鸣跟他过夜都不在乎。他既然连凤鸣跟自己过夜都不在乎,那他冷战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堆言辞,什么什么你是公家棉厂的厂长,要身份有身份,要权力有权力,要相貌有相貌,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为什么非要找一个已经和别的男人上过床的女人呢?什么什么他和凤鸣定亲好多年了,是命中注定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