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和贾玉轩回到厂里,贾玉轩将车停在了保卫科前边的空阔处,二人步行回办公区。
棉厂没大放假之前,贾玉轩经常用的那辆小车一直都停在办公区门洞的外边。现在大放假了,再停在那里,有些碍眼了,停在西门那里虽说不方便,却不碍眼。
棉厂是个不夜城,从黑暗的外边一回来,眼前一下子亮堂了。
没放假之前,这个时候空荡荡的棉垛区会有很多职工打牌娱乐,这个棉垛台上一摊儿,那个棉垛台上一摊儿,家属区的孩子们胡乱跑着,很是热闹。现在大放假了,家属区的职工大部份都是一头沉,家里种着几亩地,放假了也急着回家照应,没回家的职工大概是正围着饭桌在家里看电视,也没有孩子跑出来玩,整个厂寂静得像一个无人王国。
这个季节的夜晚,最为惬意,没有蚊虫之扰,只有夏风拂面。
快走出内场时,贾玉轩心想,他和凤鸣在外人眼里虽说是未婚夫妻,但未婚夫妻晚上也不能睡一块,时间尚早,他和凤鸣回到办公区也是各回各的房间睡觉,这样美妙的夜晚怎么睡得着,各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眠,不如在外边多坐儿,难得的二人世界。再就是,大白天他还要忙碌新业务了,不如趁这美妙夜晚,在棉垛区去坐坐。
但是他又担心,过一会儿家属区的职工饭后闲了,带上孩子来棉垛区玩,发现他和凤鸣坐在那里,不好意思过来了。于是,他又望向北边。
北边的水塔附近,有一个正方形的蓄水池,砖和水泥砌成的,有几间房那么大,池沿有半米多高,水位低于池沿有十公分,职工平时经常在那里涮自行车。
“凤鸣,难得清闲,我们去那边坐会儿。”贾玉轩用手指着水塔附近的蓄水池。
凤鸣自然言听计从的点头。
其实呢,凤鸣最近一直想和贾玉轩谈谈她伯的心事,那就是什么时候举行个定亲仪式,按伯的话来说,也不图分文的彩礼,一个定亲仪式而已,半天的时间就够了,公家的人有礼拜天,抽出半天时间就有那么难吗?
贾玉轩的父母都是县领导,他又是棉厂的厂长,厂里那么多的事情他都处理得过来,一个定亲仪式就偏偏没有时间了吗。
她理解伯的心情,伯生日那天的下午后晌,贾玉轩去接她,伯当着贾玉轩的面就一直话里话外的提到定亲的事儿上。
其实,外人不知道伯和后娘对这件事有多急,凤鸣是最知道的。伯生日她提前一天回家,晚上睡前上茅厕,听见伯和后娘一直在唠叨什么,她出了茅厕放轻脚步去厨房门口的脸盆里洗手,隔窗听见后娘叹气。
“这都退亲几个月了,那厂长送她回来,她也没让人来家,将来万一被那厂长闪了,可就要命了。”后娘说。
“应该不会,凤翔不是说他人很靠谱吗。”伯说。
“凤翔才接触他几次?”后娘说。
“凤翔媳妇儿最把他的底儿,春节不也一直夸他靠谱吗。”伯说。
“是呀,都说他靠谱,现在咋不靠谱了?凤鸣为他退亲,他咋没事儿人一样,连个定亲仪式都没有。”后娘说。
“放心,明天他来接凤鸣,我得敲打敲打他。”伯安慰后娘。
“这事儿都愁死人了。”后娘说。
“瞧你那点出息,我养大的闺女,我还挑着嫁呢,愁个啥?”伯训斥后娘。
……
那一刻,凤鸣才突然意识到,贾玉轩应该给她个定亲仪式。第二天下午六点他来接自己,伯率领全家早迎出村去接他,把他接回家喝茶吃果点,伯在谈话中一直扯到定亲仪式上,说什么村里的规距,不定亲来家不好看,村里人背后会戳脊梁骨等等,当时贾玉轩听了却笑而不语。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就想和他谈定亲这件事,又感觉他都已经去了自己家,回去之后他肯定主动操办定亲的事情,可他像啥事没发生一样,只字不提,她想和他谈,最近他又忙得很,棉厂也不收棉了,职工天天闲得跟狗乱蛋似的,扎堆打牌喷闲空儿,他这个做厂长的也不知就那么忙,有时候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他。
现在可是难得的清闲,难得的二人世界,当然也是难得的机会。
于是,凤鸣拭探着说:“其实呢,我伯有一件心事……”
“我知道。”贾玉轩打断她的话说。
“你知道?”凤鸣吃惊的望着他。
“不就是举行个定亲仪式嘛。”贾玉轩微微一笑说。
凤鸣有些难以置信:“既然你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