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二人醒得晚,懒了床,起得更晚,起床后小晌午了,因为昨晚没有等到妈,一起床贾玉轩带凤鸣直接去了爸妈那里。还是昨天的食材,尽管不太新鲜了,但食用是没问题的。
不巧的时,到了妈那儿,姐姐一家三口也在。
看到姐姐的那一刻,贾玉轩就知道凤鸣又要遭受委屈了。好在有姐夫在,还有小外甥,姐姐顾忌姐夫的面子,只在眼视上嫌弃凤鸣,倒还口下留情。
凤鸣看到姐姐的那一刻,也是如刺在背,她是赔着小心逗姐姐的孩子玩,那孩子很喜欢凤鸣,缠着凤鸣在院里玩,还给凤鸣讲幼儿园里的故事。
这样,凤鸣就不用很难看的一个人被晾着了。
眼前可是丈夫家的那亲一堆,还有姐夫,他们一起挤在厨房和厨房檐下,说着凤鸣不感兴趣但对丈夫一家却是很重要的事情,很快就将午饭给捣鼓好了。吃饭的时候,凤鸣的筷子只夹她跟前那盘子里的菜,整个吃饭过程,她低垂着头只安心吃饭,那漆黑如夜的双眸不去望向任何人,当然丈夫除外。
一吃过饭,贾玉轩的妈妈就开始催姐姐一家三口回去,说是孩子该午睡了,让姐姐玉荷赶紧带孩子回自己家去睡。这大概是为了儿子在照顾凤鸣的感受吧。
姐姐一家三口走了,凤鸣背上的刺也消失了,但她还能感觉到刺消失之后的疤痕,那里还隐隐有些不舒服。
丈夫和婆婆在客厅谈事情,凤鸣不想参与,她也知道婆婆不想让她在旁边碍眼,她便一个人搬了把小椅子坐在厦下,让母子二人尽情的谈。她大概知道在谈玉莲的事情,后来又隐隐的听到婆婆说丈夫工作的事情。
母子二人没完没了的谈,厦下的凤鸣无聊的数前排人家屋窗上的钢筋,时间过得特慢,比在学校里上统计课还慢。丈夫出来入厕的时候,她望着丈夫的背影,心儿飞扬了一会儿。丈夫入厕回来,对她报以歉意的微笑,在厨房门的盆架上洗了手,回屋之后,给她拿出一摞杂志。
过了一会儿,婆婆也出来入厕了,她装做看得入迷,一动不动的专心看杂志,其实,从婆婆出来的那一刻,她都看不进一个字了,只盼着天黑,赶紧离开这里,在清爽的夏夜,她和丈夫回到老宅享受他们的二人世界。
没结婚之前,她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一是为了领工资,二是为了想贾玉轩。结了婚之后,她也和学院那些结了婚的大龄学生一样,每星期都回来,凤雨无阻。就像那些没结婚的学生背后说的那样,回去就是为了干那种事。
母子二人的谈话终于结束了,丈夫出来坐在凤鸣身边,拿过一本杂志翻看。
凤鸣以为母子二人的谈话一结束,就可以走人回他们自己的家了,但她看着翻杂志的丈夫,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妈,我和凤鸣想吃了晚饭再走。”丈夫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似的冲屋里喊。
他在屋里和妈妈交谈时不说留下来吃饭,出来坐在凤鸣身边了才说,分明就是给妈妈一种凤鸣很想留下来吃晚饭的感觉。大概是为了替凤鸣讨好妈妈。
凤鸣的心又沉了下来,她知道丈夫是为了替自己讨好婆婆。于是,她看了看天色,又盼着赶紧吃晚饭。
好在太阳正向西边下垂,厨房的影子都快伸到院子东边的尽头了,围墙上的阳光已是浓郁的金黄色,院里几棵叫不出名的小果树被淹没在厨房的阴影里,其中东墙边的葡萄树却幸福的沐浴在浓郁的光芒里。
于丈夫来说,这个礼拜天很完美,带凤鸣回来陪妈妈吃饭,他认为于凤鸣于妈妈都是和谐的开始。
第二天,贾玉轩要去县正府开企业领导的广播会,不舍得把凤鸣一个人丢在老宅,就把凤鸣带到了厂里。会议一结束,他拒绝了企业领导们的聚餐,回到厂里,陪凤鸣吃了午饭,开车离开棉厂,准备回老宅。
出棉厂西门的时候,一群职工正在西门外拐角的阴影里坐着,像一群无业游民一样,有的低头打盹,有的表情猥琐的交头接耳,有的一直望着公路上的某个行人,直到那个行人消失。
人群里的收音机里正在播放豫剧《七品芝麻官》。
公路边的油菜花正在盛开,黄腾腾的花朵又肥又嫩,不由得让人想到“后宫佳丽云集”这句话。
往年的这个时候,也就是大长假之前,这些人爱跑到东门对面的地头树下坐着闲喷,或打牌,或扎堆聊天。自从那年老棉农在那里上吊,他们不再往那边聚了,便跑西门外聚。这一聚可聚到甜头了,因为西门外有官路,有行人,更热闹。
这些人,大都是一个人在厂里上班,没有家属在身边,家又离得远,平时住大宿舍。收花旺季的时候,工作宿舍一条线,他们的时间都被工作和睡眠占满了。这清闲的四月,他们闲了,一间宿舍七个人,又吵又狭小,他们便会聚在空旷又惬意的地方放松自己。
再就是,大长假三个月,期间也不方便回厂,便趁放假之前用这种闲聚的方式,留下个典礼式的纪念。
要说吧,厂里的棉垛区最空旷,但厂里没有一棵树,这个时间点,棉垛区的水泥地皮晒得烫手。东门外对面的树下不吉利了,而临近官路的西门外就成了他们闲聚看热闹的风水宝地。
凤鸣隔着车窗打量了一下那群人,发现他们一多半都是以前磅上的人,因为赦厂长的缘故,他们现在大概成了前朝遗民。
他们看到风鸣坐着贾玉轩的车出厂,怔怔的望着,待汽车上了公路,他们又开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议论。
凤鸣回头望,见他们正冲着她和玉车的车指点,她突然想起了最近看了一部史籍。
“前朝遗民。”凤鸣随口说。
贾玉轩望了一眼凤鸣,嘴角撩起两抹爱怜的笑意,望着前方说:“那又如何?”
“这让我想起了上星期从史籍上看到的武庚判乱的事情。”凤鸣望向贾玉轩。
“嗯,愿闻其详。”贾玉轩并不知道武庚是谁,更别说他判乱了。
凤鸣又回头望了望坐在西门外阴影里的那群人,问道:“商纣王知道吗?封神榜里的。”
“嗯。”玉轩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