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手怎么可能操纵无量无计的蚂蚁?」丈夫说,「应该有很多。」
「很多大手?」凤鸣问。
「也不是。」丈夫若有所思,说,「人类社会就像一个舞台,你所说的那些神秘力量就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这舞台……」
「太恰当了!这个比喻。」凤鸣激动的抱紧了丈夫,「有时候能想象得到那些神秘力量看戏时的得意样儿……」
丈夫觉得他和凤鸣的对话太离谱了。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谈的精神世界,一说出口就等于冒犯了那些神秘力量,就像古代的底层民众冒犯高高在上的至权一样。
应该刹住这个话题。
「休息吧。」贾玉轩歉意的一笑。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问凤鸣,「你感觉被窝里冷吗?要不要把暖水袋找出来?」
「现在还不冷,只是有些凉。」凤鸣说。她又问丈夫,「你呢?」
「我的双脚没知觉的。」贾玉轩苦涩的一笑。
凤鸣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睡觉睡觉。」为了弥补错话,凤鸣起身服侍丈夫脱衣,还捎带着撒娇。
熄灯了,二人相拥着,亲蜜无间。
贾玉轩的双腿没砸住之前,二人休息时,凤鸣躺里面,丈夫躺外边。现在,都是凤鸣躺外边,丈夫躺里面。因为这样便于熄灯开灯,和上下床方便。
上个周末,贾玉轩因为在轮椅上过夜,再加上担心和想念,出现了怪异的幻觉。身体变得极为虚弱憔悴。他没有向凤鸣汇报工作。他也想,却力不从心,无法完成。
他以为是只是暂时,可这个晚上,二人相拥了好久,亲蜜了好久,贾玉轩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的向凤鸣汇报工作。
这可是让他最绝望的事情。
坐在轮椅上之后,每个周末凤鸣回来,他向凤鸣汇报工作,可是他夹缝人生之中唯一的阳光。如果连这点阳光也没有了,那他以后坐在轮椅的人生,将是漆黑一片。..
如果以后的人生,不能向心爱的人汇报工作了,那他连最后这点真实感也要失去了。于他来说,整个世界都是虚幻的,包括他自己,包括搂在怀里的心爱之人。
如果没有了让他感到真实的汇报工作,他拥着心爱的人,将如何度过这漫长的茂盛年龄阶段呢。恐怕寸长的时间,都会被拉扯得无边无际吧。
还有怀里的凤鸣,她才二十二岁呀。
当第五次没有完成向凤鸣汇报工作时,贾玉轩不但筋疲力尽,还出了一身虚汗。
「玉轩,你不要这样了。那又不是空气和饭菜,离开了不能活。我不在乎。」凤鸣安慰着丈夫。然后开了灯,她想找条毛巾为丈夫擦汗。
「别开灯。」贾玉轩很不高兴的说。他可是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
这让凤鸣感到很陌生,她急忙灭了灯。拿过枕巾,搂过丈夫,在黑暗中摸索着为他擦汗。擦着擦着,丈夫便睡着了。凤鸣也长舒一口气。她既心疼丈夫,又理解丈夫。丈夫不能向她汇报工作的痛苦和自责,她感同身受,却又爱莫能助。
她回来只是为了陪丈夫,并不是非要他向自己汇报工作。可对于丈夫来说,自己躺在他身边,他却不能让自己享受他的
汇报工作,是一种无能和多余吧。
那下个周末自己还要不要回来?一定要回来的。不回来,丈夫会认为自己是因为他不能向自己汇报工作才不愿回来的。那他会更痛苦,更绝望。
搂着睡去的丈夫,凤鸣是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