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星期一,贾玉轩的大学同学白杨来了。
“这事情真是巧。”白杨说,“我上次从你这里回去,心情很沉重,正逢叔叔要跟随咱省教育厅的一个考察团出国考察,临行的前一晚,我去叔叔家坐,顺便把你拜托我的事情给叔叔说了,你知道吗,我叔叔真的很看重你,对你现在的状况他很惋惜,他去那个国家考察的城市当中正好有那个城市,我就拜托叔叔能不能顺便打听一下梅花桩,你说这事有多巧吧,他们考察的那所大学,接待的人中就有梅花桩。”白杨说着,开始掏包,“他在国外一家商学院工作,我叔叔把你拜托我的事情暗示给他了,他这个人很聪明,大概是悟出了我叔叔的暗示,在考察团临离开那个城市之前,他私下寻到考察团的住处,拜访了我叔叔,还交给我叔叔一封没封口的信。”
白杨说着,从包里掏出那封信,递给了贾玉轩。贾玉轩从信封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慢慢折开。
只见上面写着:我准备下个假期辞职,回国创业。
“是他的笔迹,这没有假。”白杨补充说。
贾玉轩手握信纸,看着那梅花桩的回复,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但最终,还是欣慰的笑了,心里也释然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
说来也奇怪,得知棉厂打包车间的事故伤亡者是冷辉之后,他决定要将此事一个人扛下来的时候,那怪异的幻觉再也没有出现,一次也没有出现。可是,当从丁厂长那里知道了冷辉的死并没有牵连棉厂的任何人,公安那边也已经结案,他心里平静了之后,那怪异的幻觉又开始出现了,并且,出现的还很频繁,出现的时间长度是一次比一次长。
他一闭眼就能看到那束光,它时刻在召唤自己,有时候,睁眼也能看到那束光。
他知道,那怪异的幻觉,就是死亡的信号。不定哪一天,哪一时,哪一瞬间,自己稍不留神,放松了警惕,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感觉他逃不脱的。面对死亡,他感觉很无能为力。
现在他身上所有的力量,只够支撑他能够活着。如果是七老八十的人,这样活着,是一种幸运,活一天赚一天。可他才三十岁,靠身上所有的力量活着,是一种痛苦和刑罚,他必须放弃这种倾其所有的力量才能免强的活着。
把凤鸣安置好,他便没有牵挂了。
“我没有看错,他可以放弃国外优越的生活,选择回国,说明他是真心喜欢凤鸣的。”贾玉轩说罢,伸手握住了白杨的手,说,“谢谢你!”
白杨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哦,据说林凤鸣同学这个礼拜天好像出事了。”白杨像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什么?”贾玉轩的心立时揪了起来,他那苍弱好看的五官因为担心一下子变形了。
“好像是礼拜六去图书馆看书,忘记了时间,被关在那里过夜了。”白杨说。
“那还不被冻坏?”贾玉轩的声音都变了。
“据供销学院的领导说,她什么事没有。”白杨看到贾玉轩如此担心,害怕他因为这件事而加快损坏身心,便赶紧安慰他。他心里别提多后悔了,后悔不该谈起这件事。事实上凤鸣也确实没什么事。
“哦?”贾玉轩那担心的变了形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放心,图书馆有炉火,满屋是取暖管道。”白杨说。
贾玉轩不说话了,脸上的担心丝毫未减。
“她真的没事,昨晚上我让青平去宿舍看过她了,正抱着书坐床上看呢。听学院的人说,最近拼命的看书,要不就是一个人发呆。”白杨用力拍了拍贾玉轩的胳膊说。
“哦,长痛不如短痛。”贾玉轩若有所思,表情很痛苦,像是自言自语。然后他转动轮椅来到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两串钥匙,来到白杨跟前。
“你让青平将这两套钥匙交给凤鸣,一定让她叮嘱凤鸣,入住之前,找个锁匠,把里里外外的锁全都换一遍。”他说罢,将两套钥匙交给了白杨。
“你现在的状况我没敢告诉青平。”白杨接过贾玉轩手里的钥匙说,“这次她非要请假跟我来看你,硬被我给阻止了。”
“嗯,你做的对。”贾玉轩很虚弱的笑说。
“你还笑得出来?”白杨愁云惨淡的说,“青平若看到你现在这个状态,
知道你的打算,会心碎的,会承受不住的。”
“胡说什么呢?”贾玉轩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