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灶的前几天,冷店村的拾粪老头挑着个拾粪筐,一个人去了田地里。他的身后,跟着一条白肚的老黄狗。那条老黄狗一会儿贴着拾粪老头的双腿打圈转,一会儿又撒开腿向远处奔跑,然后再从远处奔向拾粪老头,显得很欢。
拾粪老头来到一块白菜地,白菜虽然早被主人收割了,但还会遗留下一些没有裹心的扑棱头白菜。拾粪老头放下粪筐,用铲柄在白菜烂帮中拨拉,发现了正在生长的扑棱头白菜,就弯腰拔掉,从束腰的绳上拽出鱼鳞袋,将新鲜的扑棱头白菜装进去。
就这样,拾粪老头一块菜地一块菜地的寻摸,不到中午,竟然寻摸了半袋鲜菜,背在肩上,满载而归的挎着粪筐回家。
那条老黄狗仍然撒着欢奔向远处,又撒着欢从远处奔向拾粪老头,好像有劲没处使似的。
突然,那条奔向远处的狗在远处大叫起来,不再从远处奔向老人了。任凭老人使劲叫它,它还是在远处狂叫不止。
没办法,老人扔下袋子和粪筐,手持粪铲,气哼哼奔到狗的跟前。只见那条老黄狗正冲着一口枯井狂叫不止。
拾粪老头本想给老黄狗来一粪铲,教训一下它的不听话,见它围着枯井沿叫得异常,便向井里观望。
这一观望不当紧,把拾粪老头吓一跳,因为井里好像有个人,正倚着井壁盘腿坐着,勾个头,一动不动。
阳光虽然普照大地,但枯井太深,朝阳的井壁只有一尺多的阳光。拾粪老头使劲探身下望,仍然看不到那人的面目,但他从那人的外形来看,感觉他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那谁?大冷的天坐井里干啥?”拾粪老头冲井里的人喊话。
一连喊了十几声,井里坐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拾粪老头预感到了不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大样儿,这衣服,怎么那么像他?拾粪老头吃惊的想。
莫非真是他?拾粪老头后背直冒凉气。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从他失踪的天数来看,他肯定早死透了。
拾粪老头一感觉到是那个人,再也不敢看了,赶紧离开那口枯井,向村里跑去,连粪筐和装菜的袋子也顾不得要了。
拾粪老头一口气跑到村里。
他碰到第一个人,就是小牛犊,就赶紧将他看到的情况说给了小牛犊。
“那边,井里,有,有个死人,那那那身上衣服,还有大样儿,我咋看着像德金家的老大。”拾粪老头一把扯住小牛犊说。他又猛推了一把小牛犊,“去去德金家。”
然后他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大喘气,像缺水的鱼一样。因为他已经没力气跑了。
要是别人听到这样的消息根本就不相信,因为村里人都知道冷战在市里和凤鸣同居呢。但这个人是小牛犊,他有些二腾,听了之后,不加分析和揣摸,撒腿就跑,碰到人就说,东地的枯井里有个死人,看着像德金叔家的老大。
这个消息,如晴天一声霹雳,立时惊动了所有的村民。人们像滚滚汹涌的潮水,纷纷向那口枯井涌去。
冷德金正在家收拾院子。因为再有半月就春节了。自从不当支书之后,家里家外的活,他都操持的很到位。王美兰正坐在堂屋门槛上拈粮食,因为本地的家家户家都会在春节前磨一袋面粉准备过年用。
街上很嘈杂,好像有人在奔走相告,还提到他家老大。
冷德金也没在意,反正最近村里翻了锅似的,都是议论儿子冷战的事情。
“德金叔。”小牛犊真像一头小牛犊一样跑了进来。
冷德金和王美兰都停了手里的活,望向小牛犊。
“东地横坡的枯井里,有个死人,你快去看看吧。”不牛犊气喘吁吁的说。小牛犊虽说有些二腾,正事上却不二腾,他只说井里有个死人,却只字不提井里那个死人像冷战。
冷德金有些为难了。他现在已不当支书好几年,死人这么大的事,小牛犊不去向现任支书汇报,却来汇报给他,真是二腾的不轻。他现在如果去,就有越俎代庖之嫌了,他现在如果不去,小牛犊上门给他说了,身为冷店村人,虽说已经不是支书,却是党员,知道野地的井里出了人命却不出面,就显得他太没担当了,太不像个男人了。
于是,冷德金扔下铁锨,跟着小牛犊走了。
“忙的跟个支书似的。”王美兰在丈夫身后说风凉话。
村里已有很多人赶在冷德金之前奔向了那口枯井,还有人正源源不断的往那里赶。
八叔也正往那赶,他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冷德和小牛犊在他身后,便停下来,等冷德金。
“咋回事儿呀德金?”八叔等冷德金一走近便问。他还以为冷德金已经知道那井里的死者是他儿子冷战呢。
因为现在全村人都知道那井里的死者是冷战,就冷德金两口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