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金婶,俺德金叔昏过去了,要用架子车。」小牛犊一脸的汗,就像下小雨一样。
另两个年轻人也是满脸通红,一脸的汗珠。
王美兰一听,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有人死井里,自己的丈夫为啥昏过去?莫非死者真是……
在丈夫跟着小牛犊走了没多大会,街东头的全奶奶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的来了,进门一看到她就连声问:「德金家的,孩子呢?救过来了吗?到底咋回事呀,不是说一直在市里吗?这又和谁置气了?大冷的天儿,孩子一个人跳井里干坐着,不冰坏身子才怪呢,你说他傻不傻呀……」
当时,她已收拾好了粮食,架子车也弄好了,正准备将粮食抱架子车上去磨面。全奶奶进门说的这一大堆话她一句也没听懂。
「是谁家的孩儿跳井里了?」王美兰忙丢下正抱的粮食袋,搬了个倭凳放厨房门前边,扶全奶奶坐下。
等全奶奶坐稳了,王美兰又大声问:「是谁家的孩儿跳井里了?」
「不是咱家冷战跳井里了?」全奶奶反问王美兰。
王美兰嫌全奶奶这话问得不吉利。但全奶奶快九十了,人糊涂了,她不能和全奶奶置气。
再就是,她才不相信自家那个腾里八叽的儿子会寻死,他那么命大,那么胆大,胆大福大,他怎么会去寻死呢!再说了,他人一直在市里呢,和那个坏东西快活呢,即便做梦也不可能跑回来去跳井寻死。
「没有的事,俺家那二腾一直在市里和林家村那个坏东西在一起鬼混呢。」王美兰附近全奶奶的耳边大声说。
全奶奶一听,便信以为真,脸上的担心没了,露出了很有故事的笑容,激动的一拍王美兰的胳膊,说道:「那就好,平安就好,这年头,年轻人都太胆大,先前不还为她绝食呢,我给你说德金家的,儿大不由爹娘,甭生真气,只要平安,随他折腾。又不花家里的钱,他自己能挣钱,让他折腾去……」
全奶奶笑呵呵的说了一大堆,她见王美兰正要去磨面,不敢太耽误她的时间,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了。王美兰将全奶奶送到大门,回院里将粮食抱在架子车上,推着架子车正要出门,小牛犊他们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了。
尽管她不相信儿子会死,但她一听小牛犊说
丈夫昏过去了,便一下子明白全奶奶一进门说的那一大堆话了。
当时听不懂全奶奶的话意,现在她似乎懂了。
咋回事?这到底是咋回事?
可她分明听到这个世界坍塌的声音了。轰轰隆隆,天塌地陷,房倒屋坍。
于是,她双眼开始呆滞,双腿发软,双手也不听使唤了。她正操控的架子车,因为突然失去了她的操控,前轻后沉,嗵的一声车尾砸到地上。
杨美兰也随即瘫坐在地上。
小牛犊和另外两个年轻人也顾不得杨美兰了,他们三人着急慌忙的将架子车上的粮食弄下车,其中一个年轻人驾辕,小牛犊和另一个年轻人扶着车帮,正要奔出门。
「牛,牛犊。」王美兰很吃力的喊住了他们。
他们三个已出了院门,一听到王美兰的声音又停住了。
「我……我也去。」王美兰想站起来了,站了几站都没有成功。
小牛犊赶紧折回来扶起了她。她被小牛犊搀着坐在了架子车上。
三个人拉起架子车就狂奔起来。
杨美兰坐在架子车上,跟个活尸似的,双目空洞迷茫,她心里却一清二楚,知道小牛犊他们三个正拉她去野外那口枯井那里,只是她的四肢不听她使唤了。
她的眼前,都是儿子冷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