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赵正差点气笑了,“你都要人性命了,他还跟你讲规矩?”
“此言差矣!谁家还没有点把柄呢!?”梁珅道:“暗桩干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活计,身家性命原本就不值钱,值钱的是他留在我们手里的家人和族人。他死了,无非就是一条人命,若是他叛逃了,那就是几十上百条人命了。换做是你,你也不会丢下平凉几百口,自己跑吐蕃去卖命吧?”
“无耻!”赵正评价道。
梁珅却不以为然,道:“对,我是无耻,我卑鄙。但我再卑鄙无耻,我也要守住这条底线。他的身份我不能透露给任何不相干的人,就算是元良你也不行。以免走漏风声,引起各方争夺,害了人家全族。”
“行,我不问了!”赵正只好妥协,“那我要做些什么?”
“等吧!”梁珅道:“他一次未得手,总还是要来一次的。”
赵正一脸震惊:“还来?拿我做饵?”
梁珅捂脸:“原本这次我就能摸到他了,只要嫂夫人上了船,我就能继续跟下去。奈何嫂夫人太聪明,自己个跑了还不算,还把船烧了!我手下人少,一面要盯人,一面要护嫂夫人。结果两头都没兼顾,这才不惜现身,请元良帮忙则个!”
“梁守道你个没良心的!你的意思是怪我家阿念打乱了你全盘计划?”赵正心说你敢情是来兴师问罪的呢?于是站起身来指着梁珅的鼻子骂:“你但凡跟我说一声,今日也不会有这种事。你拿谁当饵不好,你拿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去涉险?那是我婆娘!我婆娘!在吐谷浑帮我们跳过了龙羊峡的阿念!是救我这条命的恩人!我看你是走火入魔,无药可救!她今日是平安无事,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却不施以援手,让我知道我活噼你,你信不信?”
《逆天邪神》
“澹定,澹定!”梁珅一脸惭愧,怕赵正声音太大惊动了还在忙碌的达念,连忙压着手掌,请赵正原谅,“此事是我思虑不周,我千不该万不该不知会你一声!我都知道错了,你就别骂了!”
“骂?看我今天不剁了你!”赵正气得脑袋冒烟,转身看见墙上挂着的横刀,想了想,还是抄起了桌上的酒勺,噼头盖脸就要往梁珅脸上拍,梁珅矮头一躲,就地滚开,连连告饶:“我也只是将计就计,元良你怎么就这般铁石心肠,非要让我以命相赔呢还是怎么地!”
“我让你躲!”赵正一勺子就飞了出去,直中梁珅的脑门子,只听梁珅惨叫一声,登时应声倒地,半晌没有动静。
“打死人了!”曲贡脸上表情无甚变化,脚下却快,连忙上前查看。却见梁珅躺在地板上,两眼如铜铃一般,望着天花板,额头上一块红斑,肉眼可见逐渐肿起。
达念炖了肉,煮了些菽,又炸了些油果子,等摆布停当,送入主屋时,却见屋外四个彪形大汉正把守屋前院子两进门,嫦儿与月儿不得拢边,端着的食物也都由他们接手。
房内灯火摇曳,人影绰绰。达念推开门,送上吃食,听梁珅莫名地陪了个不是,连忙矮身还礼。夫君讨论大事,她一个女子不宜在场,于是告了一声,便自退下,嘱咐嫦儿多热些酒水后,径直回屋歇息去了。
赵正也并未过分纠缠,他知道梁珅的事非同小可,关于剑南的军情他不关心,但这毕竟关系到自身安危,但有吩咐,照做便是。如今身边又多了个曲贡,虽然不知他是怎么被梁珅拉入伙的,但赵正知道曲贡的本事,有他在安全系数要高上不少。而且暗处还有照应,以后出门多留个心眼,总不至于出什么大的纰漏。
于是赵正放下这诸般事来,与梁珅痛饮起来。毕竟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但每次见面都形色匆匆,而且这梁珅自从走上了安郡王给他铺排的那条见不得光的道路后,连家都不敢回。若是不说,谁知道梁珅的阿爷是当今的刑部尚书?好不容易回了一趟长安,却是如鼠辈一般,见不得天日。
变成了无爹无娘,无家可归的三无难民,当真也是可怜。
“元良啊,你是不知!我连喝醉了酒,都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胡言乱语……”
梁珅喝得酩酊大醉,倒在赵正的书房里便就自言自语。
曲贡却滴酒不沾,抱着手里的刀坐在那,如凋塑一般。赵正出门,给他二人拿了两床被褥,毕竟是初春,更深露重的。曲贡道了声谢,看上去欲言又止,赵正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射我两箭,我还的可不止两箭。此事作罢,母须再提。如今和达布伦钦可还有联系?”
曲贡的脸色变了变,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有过一次。”
“你倒是老实!”赵正笑了笑,这苏毗汉子不会说谎,倒真如朗多秦一般,是个直来直去的人。
曲贡道:“达布伦钦听说我被你救下来后,派人来凉州看望与我。他还开出了黄金两千两的价格,想让凉王殿下放人。”
“是你不想走?”赵正知道,若是曲贡想走,两千两黄金并不少。凉王对曲贡也不是志在必得,想来也不会为难。
大唐与吐蕃原本就不是民族矛盾,战场上互赎也是常有的事。
曲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后道:“并不是我不想回到伦钦麾下,只是我回了吐谷浑,达布伦钦必被结赞尚钦为难。我当初在安戎军乃战死,若是从凉州返回,他必大做文章。”
赵正来了兴趣,“那你是如何与达布说的?”
曲贡抬起头来,看向了赵正,一字一顿,认真道:“苍宣侯救我两次,我便还完两次救命之恩,再回吐谷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