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意思。”
“所有的一切都翻转了过来。”
“而且,还不止。”
宁洛微眯着眼,看着那从白尘云烟中渗透进来的丝缕杀孽。
他此刻总算是明白,商陆的称号为什么会是杀孽灭度。
而这所谓杀孽的力量,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和常理的修行体系有别。
杀孽真的就像是所谓的孽障。
宁洛刻意放任那猩红的残念触及身周,继而感知到了其中蕴含的道意。
准确来说,没有道,只有纯粹的意。
他仿佛看到一位天命人化身土着军士,领命于荒野之中巡逻。
当冥鼠浪潮倾天而至,当铺天盖地的黑影遮盖了他的视野。
一道幽影忽而现身!
锋锐的短匕同时刺透了那天命人的心肾。
紧接着在他肺脏里搅动了一圈,最后瞬间割裂了他的喉管!
但那杀手,收了力。
所以他没死。
但他甚至没法呼救。
黑潮的掩盖之下,没人察知到鼠潮之中的异状。
当所有人料定他必定能够脱身之际,却无人知晓,他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只剩下最后吊着的那一口怨气。
为什么?
明明大家说好了这次同心协力,明明说好在确保试炼成功之前绝不会互相攻伐。
为什么在这种关头,他会被同为试炼者的战友偷袭?
明明......
他的战友都是相熟的友人,原本就不该存在任何仇怨。
为什么......
他不知道。
他想知道。
但他没法知道。
因为这就是商陆的道。
杀孽。
是死者生前的积怨,在他彻底咽气的那一瞬间,被商陆炼化进了他的残尸,最终成为颅骨中积压的余念。
这便是杀孽的真容。
杀孽的强度不仅与死者生前的修为挂钩,更是与之死前情绪的状态紧密关联。
死者在临终之际越是困惑,越是不解,越是不甘,越是怨愤......
那杀孽的效力也就越强!
所以,商陆选择了天命人。
记忆如轻烟般散尽。
宁洛目光没有些毫变化,甚至连眉梢都不曾颤动。
他此刻反倒是有一股不知是否应当的怨念。
倒不是对身份代入得太深。
只是......
“说你是域外邪魔,还真没有说错。”
宁洛不想因为商陆就给这条杀孽的底细打上邪魔外道的标签,但至少商陆的表现在他看来,与邪祟并无差别。
他刻意选择了天命人作为狩猎的对象,是因为当时天命人比土着更是明确局势,也更加相信自己不会受到来自所谓域外邪魔的袭击。
土着本就心存担忧。
所以纵使商陆杀了土着,他们也心知是域外邪魔所为。
可天命人却对此少有警惕。
也会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反应更加剧烈。
商陆杀的每一个试炼者,他们大都自始至终都并不知晓自己的死亡是商陆所为。
其中少有的知情者,也是商陆刻意透露。
因为他们是主动摇尾乞怜的猎犬,是自己送上门的餐点。
“怪不得......”
“我就说,怎么会师的时候少了几千人,结果土着的数量变化不大。”
“先前还以为是试炼者内讧,现在看来,倒是我错怪他们了。”
显然,那都是商陆所为。
或许如果没有商陆的猎杀,那试炼者至少九成九都能幸存下来,于中都圣城一同会师。
不论商陆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至少他的行为根本当不起天命人的名讳!
至于这冥罗殿......
“果然,是拟造乾坤的封禁。”
“或者说,是储纳杀孽的箱庭。”
白尘云烟彷若溃散,任由更多的杀孽侵扰宁洛的身躯。
但宁洛却依旧毫无反应。
如果在最开始就让杀孽一拥而上,那宁洛兴许还会定住那么片刻。
然而现在当宁洛洞彻了杀孽的本质,这所谓的冥罗殿,已经再无可能伤及宁洛半分。
宁洛,已经看穿了。
冥罗殿是容器。
那些颅骨与其说是道器的一部分,倒不如说是在被冥罗殿压缩的过程中,粘连在器皿内壁的饰物。
每一位死者的怨念都被冥罗殿镇封其中,于内不断发酵,不断膨胀,不断冲击着道器的禁制。
然却无果。
直到,它启用的那一天。
一如宁洛所见。
当他刚刚踏入冥罗殿的那一刻,寻常修者只要竭尽全力,想来都可以突破禁制。
然而当商陆催动功诀,激活了冥罗殿,那便无人再能逃脱!
压抑的怨念被道意紊乱了方位。
它们察知到逃逸的一线生机,便会朝着宁洛穷尽一切地嘶吼咆孝!
这股力量看似恐怖。
但要剖析内理,其实倒也并没有多么神秘。
“气血和神识......外加那丝缕没能回归先天的道蕴。”
“嚯,倒是个有意思的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