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收支因江南大水至少要减少三成,朝廷来年还要对江南各府减免税赋,如此下去,卢丞相不知该如何当好这个家。
对于身后的几个小丑,卢丞相从未放在心上,这些蠢货以为有个致仕的吏部尚书撑腰,便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卢丞相费力地登上39级台阶,站在勤政殿前,他能感觉到殿内涌出的寒气,可以想像重熙皇帝此时是有多么的愤怒。
与往日不同,卢丞相率先进入勤政殿后,注意到在那空空的御座下面跪着两个人,这两人身着官衣,但未着官帽,这是犯官的典形打扮。
这两名犯官身后,各站着两名高大威武的殿前武士,此刻这些人都背对着勤政殿大门。
百官鱼贯而入,所有人注意到这二人跪在大殿中间,心中不免疑惑。
有眼尖的人认出跪着的人是谁时,顿时心如死灰。
跪在殿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大月与郑俊怀。
此时他俩明显经过梳洗打扮,对于将死之人,重熙皇帝一向大方,崭新的官服穿在二人身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甚至连胡子修理得十分整齐,
二人耷拉着脑袋,老实跪在金砖上目不斜视,好像两座土胎泥塑。
卢丞相已走到班位,回身望了一眼二人,便又转身面向御座闭目养神。
齐春秋与林思辨早已看到二人,不过在殿前武士冷冽的目光下,他们没敢与二人对话。
齐春秋再没有刚才的气定神闲,反而紧张得大汗淋漓,手掌在衣袖中不停地颤抖。
林思辨要比齐春秋好得多,虽然心有不安,却依然保持着一部尚书的体统,哪怕心中已然开锅,却依旧目视前方,瞧都不瞧齐、郑二人。
齐春秋再也沉不住气,他转向齐大月,正要开口发问,孙福那苍老尖锐的声音已然响起,「陛下临朝,百官跪拜。」
殿中百官除了卢丞相只是作揖外,部跪地行礼,以头贴地。
等了许久,众人才听到皇帝口发出的平身二字,那声音高远异常,不带喜悲。
整个朝会在诡异的气氛中开始,重熙皇帝一反常态,不问百官是否有事上奏,而是直接对郑俊怀发问,「保宁县令郑俊怀,你可知罪?」
重熙皇帝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听在齐春秋的耳中有如炸雷,让他瞬间双耳轰鸣,发根竖起。
郑俊怀以头磕地,嘴里机械地说道:「罪臣有罪,且罪无可恕,甘愿伏法。」
重熙
皇帝嘴角玩味的一挑,板着脸问道:「你有何罪,当着满朝文武从实招来,若有虚言罪加一等。」
郑俊怀被罪加一等四字点醒,稍微恢复些神智,知道皇帝在告诉他,如果不老实就是家抄斩的结局。
郑俊怀的口中所讲的东西,犹如夏日惊雷,将满朝文武雷的外焦里嫩,一个县令谋害致仕尚书,这是多大的胆子,多么的丧心病狂。
大晋立国一百五十年,未曾听闻这样的罪行,当场有卓尚书的门人对齐郑二人高声痛骂,更有多名官员冲上去对二***打脚踢。
四名殿前武士不敢动用武力阻拦这些气疯了的官员,他们连忙把齐、郑二人护在身下,任官员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
孙福吓得连忙召来殿前武士维持秩序,齐郑二人要是被百官打死,一会的戏还怎么唱完,重熙皇帝的怒火,还未开始释放。
孙福偷着擦了下冷汗,在心中暗骂,这群不省心的玩意儿。若是他们随口骂两句出个风头就算了,下手打死人犯可就坏了皇帝大事。
不排除有一些官员已经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这二人在金殿中讲出的话会害死许多人,谁能甘心和他俩共赴黄泉。
当然也有官员出手是出于义愤,谁都有回乡归隐那一天,为民辛劳几十年,还落不了一个善终,这是多么的有悖纲常,这突破了所有在场之人心中的斗争底线。
林思辨死死盯住齐春秋,林家三代人,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就要跟着这个儿女亲家毁于一旦。
殿前武士正在勉力维持殿中秩序,林思辨第一个出班,愤然启奏道:「启禀陛下,臣闻此等恶行气得五内俱焚,恨不得将这两名贼子生吞活剥。想卓尚书为国辛劳一生,本该回乡颐养天年,而今却命丧女干人之手,此乃人神共愤!臣请陛下即刻斩二獠于殿外,以慰老尚书在天之灵。」
齐春秋大梦初醒,跟着出班上奏道:「齐大月一向行有不端,上月已被齐氏宗族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