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连甩头,只道自己进门之时全被那梳妆台和铜镜吸引,全然没有主意其它事物,遂站起了身,拿过毛笔,点了些墨,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李孤行乃是天生练武的材料,而对于文墨一道李孤行便不行了,学了多年也仅是识文断字的水平,至多再背两首诗词便再也什么都学不会了。
百无聊赖的时候就顺手嗅笔尖上的墨水,久而久之练成了一种功夫,天下间的文墨,不论贵贱好坏一闻便知。
一闻之下,李孤行有些茫然,问道:“这墨是何处得来?我怎的从未见过。”
那人道:“此乃先祖传下来的,距今已有百多年的历史,客人不知也是正常。”
李孤行没想太多,走到迎客松旁,但见盆栽之后有一副画,画上观音妩媚妖娆,比寻常观音少了些肃穆,多了些柔美。观音足下,题了一首诗,只因那诗歌的太小,光线又太过昏暗,令人看之不清。
他看了几次,仍旧看的不甚清楚,无奈道:“我是个粗人,不通文墨,也看不清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您让我补什么字?那字在哪里?”
那人看似十分急躁,板着脸道:“就是第二行第三个字,完全的完字,那字上少写了一个点,只需补足那一点便可。”
“只补这一点??”
那人道:“是啊,只补这一点!客人若是看不清便靠近一些!!”
李孤行点了点头,忽而心头一震,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心底陡然升起,脑中忽然想到赵无钱说过的话,“我掐指一算,你有血光之灾......”
他回头道:“可否拿盏灯过来,照的亮些也好补字,若是点歪了,岂不是坏了这么好的一副观音画像。”
那人面容越来越冷,“不可掌灯!!”旋即缓言道:“掌灯不仅对画像上的观音是种亵渎,若一不小心点燃了画像那便不好了,主人怪罪下来小人可承担不起。客人若看不清就靠近看看,凑近了便看清了。”
“......”
李孤行一阵无语,看着那人期待的眼神,他只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十分大的猫腻,为何偏要让自己靠近那副画?其中定有古怪!
那人看他没有动作,上前一步,厉声道:“快去!快凑近将那字给补了!”
李孤行佯装听话,抬起笔来,脚步向前微微挪了挪,于暗中观察那人,但见那人面上立现喜色,轻微的话语之中充满了引诱,“再近些,再近一些......”
“谁近谁是傻子!”李孤行心中暗道,防备心起,笔尖之上贯彻内力,一股剑气自笔尖透出“嗤嗤”作响,那人若有异动保准令他脑门之上多个窟窿。
便在此刻,一声尖叫从门外传出,打断了他,这声音熟悉无比,李孤行大喜,喊道:“海迎春,是你吗??”
那人正是海迎春,他听有人声,一路奔来,推门而入,“李孤行!果然是你!!吓死咱家了!!都是人......都是人......”
他被吓得不轻,说话没头没脑,令人听不明白。
那人见海迎春,五官和眉毛拧在了一起,面色铁青,两眼放光,恨不得将海迎春剥皮削骨,冷哼一声过后拂袖而去!
李孤行将毛笔藏在袖口之中,眼看那人出门,暗自松了口气,他又盯着海迎春道:“这里处处透着古怪,咱们的事一会儿再算,现下切不可内斗,知道吗?”
海迎春慌的不行,浑身哆哆嗦嗦的,口中兀自说着胡话,李孤行瞧他这副模样,怕他吓死,轮圆手臂,给了他一嘴巴。
“知道了没有?!”
这一巴掌令海迎春想起了初入皇宫的时候,瞬间清醒了过来。
江湖中常有以痛止痛的说法,相较于做阉人的恐惧,对大墓之中种种怪事的恐惧便算不得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海迎春道:“好了,好了,李孤行,你知不知道,门外......门外都是人......”
“怎么还是胡话?行了行了,你不能说就别说了,跟我后面,我暂且保你性命。”
“你、你行吗?”
李孤行佯装再打,吓得海迎春跪了下去,“我不行咱们就死,有人陪你一起死总比你自己死的好。”
海迎春磕了几个头,“行行行,都听你的,咱家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李孤行没跟他再废话,他现在比较好奇那副画上究竟有什么猫腻,将迎客松踢倒在观音像前,但听“咔嚓”两声,从地面和空中飞出两柄大刀将迎客松断成四截!!
“好歹毒!!”李孤行怒道,径直走去拉开帷幔,想看看此间主人生的什么心肠!
随着帷幔拉开,两人同时惊呆,哪里有什么主人,有的只是一个纸人,一个精装打扮栩栩如生的纸人。
“这、这是什么??”
海迎春道:“还能是什么,给死人烧的呗。”
“死人??”这句话点醒了李孤行,他转身而去,来到方才唱戏的地方一看,满堂皆是穿着各色衣服的纸人,哪里还有一点欢腾的样子。戏台之上,几个纸人手捧着头颅,身下烧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