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宇微微一怔,哑然地望着萧然。
萧然别过头去,叹了口气:“你一定笑我傻了,她杀了那么多人,终归不是好人,……只是,对于媚云,我心里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就好像,就好像很了解她似的,她就像住在我心里的最深处,离开很久很久后……回来了。”
又是几声雷声,沉闷却隐隐地近了,雨却依然还没下来……
文宇的瞳仁里弥漫着一层不解:“你真是很奇怪的想法,不管她前世是如何的怨愤委屈,那都是前世的事了,总不该和后世纠结着,杀了许多无辜的人。”
萧然梳着有些散乱的头发,低低道:“我知道,可……”不经意一瞥间,目光却被那红酸枝梳妆台的实木牢牢地挡了回来,顿时惊道:“这,这梳妆台的镜子……去哪了?
萧然的话音似一声闷雷响在心间,文宇的目光迅间落在那雕花画凤的梳妆台上,是的,是的,难怪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梦中的新娘端坐在镜前,镜里映着那对红烛和新娘窈窕的身影……可,为什么会和梦中的景象不一样?更可怖的是,这梳妆台里嵌着的镜子去哪了?
萧然握着梳子的手加重了力气,不安袭上心头,为何会独独缺了这面镜子?梦中的那面镜子!
“我听姑妈说过,镜子本是种很阴、很寒冷的东西,本就是不该对着床摆放的,而且媚云是死在镜子前,很有可能镜子吸附了她的元灵,那么镜子也就吸附了她强大的怨气和诅咒,”萧然转过身,不自觉按上文宇的手:“这一切是不是暗示了什么?从你的梦里看,媚云是死在那间屋子里的,可为什么变成了傅家的屋子?梳妆台上的镜子去哪了?去哪了?”
望着萧然焦灼而有些狂乱的神情,姑妈的话再次在耳边想起:如果见到梦境中的古屋,请照看好萧然。她刚刚还在为媚云而感伤,为什么镜子不见了,她就会变得如此恐慌?
文宇轻拍着萧然有些冷颤的手背,安慰着:“想必是这梳妆台本就没有镜子,或者是镜子碎了,或者……总之,不过是一面镜子……”
“不,不,不会这么简单,”萧然打断文宇的话,“在你的梦中,媚云是坐在镜子前,这面镜子就一定不是普通的镜子了,它就像那凤凰血玉镯子般,变成了鬼物,傅贤情,傅贤情,她一定还有什么没有说,难道这间房就是她当年的喜房?媚云来过的,媚云来过的……”
“现在已经很晚了,也只有明早才能去找她问个明白。”文宇看着萧然,喟叹道:“看你现在的模样,我总算是明白了,难怪临走的时候,你姑妈和我说,如果见到梦境中的古屋,请照看好萧然。”
姑妈?一丝感激愧疚之情攀上萧然略有些狂噪的心,是啊,姑妈恐怕是这世界上最最疼惜自己的人了,可自己却没好好待姑妈,这许多年也没想过回去探望她,而她……却一直惦念着自己……
“所以我才买了这红绳送你,虽不知道可不可以避邪消灾,但目前这种情况,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萧然恍然,难怪文宇昨晚会坚持要住这屋子,今晚会送自己这样一根红绳,却有这样一段缘由,当下赧然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失态了,只是,不知怎么,一想到那面镜子,一股惧意和烦闷就直往心里钻,谢谢你啦,……可,你不怕么?”
“我?”一丝自嘲的笑意在他唇边荡开,摇了摇头:“姑妈曾和你说的一样,我的梦境虽然诡异,却感觉不到杀气,特别是在这么多人都死了,而我却还活着后,我就知道,媚云是肯定不会杀我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放过我,但既然我不用害怕她,就可以尽我最大的力量来保护你们,只是你……”
文宇脸上现出担忧的神情:“凤凰血玉镯子出现在你的手上,你刚刚又如此的反常,倒是要小心才好。”
萧然心头止不住一颤:他在担心我,他在担心我,他心里一直都还记着姑妈的话……风吹着帐上系着的风铃不住晃动,铃铃地发出无节奏的清铃的声音,那感觉又来了,无数小小的冷冷的快乐,就如同那金铃一般在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作响……
蓦地发现自己的手还握在文宇的手里,不由脸一红,轻轻地就欲把手抽回……可文宇却突然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没有挣开……
——“咚”——
彷佛一石激起千层浪,曾经的想法再次撩拨着心湖的平静,他?他是喜欢我么?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萧然凝眸瞧着文宇,他亦瞧着他,眸子里也似映上了浅浅的光芒,亲切而温暖,从没瞧见过他的眼神也会如此的温柔,如此的让人想沉醉在里面,是的,沉醉,沉醉……不醒……
“铛铛铛……”墙上老式的挂钟却突然敲响,“哗”的一声,雨,也伴着这钟声终于倾泻而下,借着风势,猛烈地敲打在窗玻璃上,如鼓槌声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