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时诩空洞地盯着头顶上漆黑的房梁逼问自己。
父亲不该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我若能杀了陈王与他的党羽,也算得上是为大魏清理了祸害!
入夜后,嶆城营中便点燃了火把,夏侯铮带来的夏州府兵没有地方住,荣英便带着他们新搭了几个营帐。
景聆跟着大夫一直忙活到了傍晚,大夫年纪大了,景聆怕他夜里回家不安全,于是亲自送他回了药铺,顺便拿了些药回来。
景聆刚回到营中,荣英就放下了手里扎营的锤子,双手在衣摆上抹着灰跑了过来。
“景小姐,你可回来了。”荣英看上去格外焦急,“你快去看看侯爷吧,自从他跟那个王度见了一面后,他就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谁都不见,东西也不吃,我实在是担心。”
景聆扫向时诩的营房,屋里一片漆黑。
景聆说:“他是不是睡了?”
“没呢。”荣英摇着头道,“侯爷他自小就这样,心情不好就喜欢在黑屋子里闷着。”
景聆垂着眸子想了想,“我去看看他。”
“好,我去厨房里把食盒拿出来,您劝劝他,让他吃点东西,他肯定听您的话。”荣英说着就跑去了厨房。
景聆拧着食盒先摁着房门推了一下,门从里面栓得很紧,景聆这才敲响了房门,里面无人回应,景聆顿了顿,又敲了一遍。
“荣英,我不饿。”
时诩的声音又闷又哑,听上去有些单薄。
景聆收回了手,她抿了抿唇,说:“时诩,开门。”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书卷翻掉的脆响,紧接着又像是时诩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底重重地踩在了地板上。
听着声音,门后的门闩被人抽出,景聆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门被时诩打开了一条小缝,时诩只露出了一只无神的眼睛。
“景聆,我今天……喂……”
景聆并没有等时诩把话说完,便狠狠地推开了门,把整个身子挤了进去。
景聆用手肘推着时诩的身子把他抵到了门上,时诩一直朝后退着,“嘭”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嘶……”时诩背后还有剑伤,这一下撞到门上,到让他疼得抽了口气。
景聆的另一只手上捧着一盏油灯,时诩怕烫到她,手里不敢乱动。
景聆缓缓凑近时诩的脸,借着油灯的光亮打量,她刚看清了时诩眼下的泪痕,时诩就别过了头。
景聆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时诩身上挪开,转身去了桌边,点燃了上面的蜡烛。
景聆把饭菜从食盒里拿了出来,“过来吃点东西。”
时诩紧靠在门上,偏着头淡淡地说:“我没胃口。”
景聆把最后一碟菜重重地磕在桌上,对时诩说:“那你身上的伤总要处理了吧?”
时诩的腰间和背部都被刺了两剑,直到现在未结痂的地方都还在往外冒着血.
时诩看了看景聆,嘴硬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景聆不理会他的辩驳,自顾自地把从大夫的药铺里拿的药都掏了出来,瓶瓶罐罐在桌上排得整整齐齐。
景聆看向时诩,道:“过来。”
时诩摇摆着身体朝后靠了靠,最终还是挪动了步子,走到景聆身边坐着。
时诩脸上的神色淡漠又疏离,目光呆滞,明明是个身材高壮的少年,现在看起来倒给人一种纸片人的脆弱感。
景聆拉开药瓶的瓶塞,说:“我今天跟着那个大夫,也学了点处理伤口的手法,不过可能不太熟练,你先把衣服脱了。”
时诩轻应了一声,便开始解腰带,外面的盔甲和外衫倒是容易脱掉,只是里面的里衣贴肉,布料已经跟微微结痂的伤口粘在了一起,若扯得重了,便觉得痛。
景聆兑好药粉后,看见时诩还衣衫半解地倒腾着那件里衣,便拿了支蜡烛挪了过去,准备亲手帮他。
景聆拿了剪刀把时诩肩头的布料剪开,衣料垂下,时诩那张布满了无数伤疤的背便在此刻露了出来。
景聆盯着那半边背愣了一瞬,这比她想象中还要触目惊心;光是看着,景聆就仿佛感受到了疼痛。
景聆微抿着唇,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捏着那沾着血的布料,道:“你别动,要是疼的话,就告诉我。”
“不疼。”时诩毫不犹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