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聆独自上了归家的马车,微风把窗帘吹动,她看见了那位满丘来的使者——葛云飞。
昨日,葛云飞刚将求和的内容飞鸽传书回满丘,今日满丘汗王的回信就来了。
满丘汗王称他愿意再次做出让步,除了此前所说的珠宝战马外,满丘汗王还愿意割平城以东的双女城与大蒙城给魏国,以示求和之心。
葛云飞满心欢喜地将书信呈给贺迁,贺迁草草地看了一眼信,脸上并没有露出喜悦。
程卫一直在旁边观察着二人的神色,看自家皇上这神色,显然是不满意。
程卫走到贺迁身侧,拱手道:“皇上。”
贺迁微微侧目,把信纸递给了程卫。
程卫接过,目光在信上逡巡了一番,忽然望向了葛云飞,冷笑道:“双女城与大蒙城都是易攻难守之地,常年大旱,天灾频发;汗王竟然把这样两座城扔给我们,以示求和之心?”
“啊?”葛云飞大骇,“皇帝陛下,我们汗王绝无此心啊!”
贺迁扬眉,他叹着气,语重心长道:“葛使君,大魏并不是不想让三王子早日归家,相反,我们给了汗王机会,只是汗王的态度不诚恳,朕也很难做人啊。”
葛云飞听着贺迁的话心里很不舒服,可现在于昊还在魏人手里,他又不得不装孙子。
葛云飞道:“那皇帝陛下想要什么?不妨直接说来,外臣也好去回禀汗王,这样一直拖延着,也影响两国之间的感情。”
贺迁哈哈一笑:“我大魏对睦邻向来友好,朕若是向满丘提出无理要求,这传到周围的其他国家,朕岂不是要落得个贪得无厌的坏名声?”
葛云飞道:“这怎么会呢?皇帝陛下尽管提就是了。”
贺迁笑而不语,转眸看向程卫,“绛微,你觉得呢?”
程卫顿了顿,对葛云飞道:“在下认为,汗王想要求和就要拿出最高的诚意,人虽有不同,但喜恶也总是大同小异。使君不如想想,在满丘,人们最宝贵的是什么东西?”
“最宝贵的?”葛云飞垂下眼睛,思路在心里盘桓,他缓缓开口,“是,是马匹?”
“对了。”程卫笑道:“满丘人爱马,我大魏自然也爱马,可惜汗王吝啬,只肯献给大魏宝马三千,唉……”
程卫摇着头,话音越来越弱。
葛云飞又道:“那程大人认为,汗王应该献给大魏多少匹马合适?”
程卫当即笑道:“不多,三万即可。”
“三万?”葛云飞瞪大了眼睛,顿时大惊失色,“这……这……”
程卫面色沉沉:“怎么,使君难道认为三王子不值这三万匹马?”
“这当然不是……”葛云飞说。
程卫邪魅地笑道:“葛使君,你可得掂量清楚啊。战马是能够繁衍的动物,此番你们舍弃的只是三万匹战马,可你们能够得到的,却是三王子平安回国。”
葛云飞微抿着双唇,垂眸沉思。
香炉上白烟袅袅,沉香最能抚慰人心,把屋中衬托得更加寂静。
过了少顷,葛云飞才缓缓开口:“好吧,皇帝陛下,外臣这就传信给汗王,把你们的要求告知于他。”
贺迁轻点着头,沉声道:“尽快。”
“是。”
景聆回到府中,刚推开门,便见府中乱成了一团糟。
长柄陌刀横在院中央,不断有小厮丫鬟从西内院中捧着盆匆匆跑出。府里的管家不见踪迹,眼前的景象更是令景聆感到一头雾水。
景聆急匆匆地上前两步,抓住一个丫鬟,低头一看,便见那丫鬟手里的盆中是一滩血水,景聆顿时睁大了眼,“怎么回事?”
小丫鬟的脸胀得通红,她指着西内院道:“是……是将军,将军吐血了。”
景聆登时手里一松,快步朝西内院走去。
尽管这个父亲对自己态度冷漠,对待自己像是对待一个工具一样,可她也是读着圣人书长大的,她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景啸病痛缠身,不闻不问。
景聆径直冲入景啸房中,一股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紧接着的,便是阵阵呕吐声。
房中的地板上沾满了暗红的血,管家举着盆在床边,而景啸的头就埋在盆中。
站在床边,背着药箱的是曾经给姜宪治病的大夫田密,景聆认得他,连忙走上前去,急切道:“田大夫,我……我父亲这是怎么了?”
景啸似乎是听见了景聆的说话声,身体停顿了一瞬,却依旧抵不过身体里的不适,又在盆里呕吐起来。
田密道:“是景将军身上的毒发作了。”
景聆说:“之前在嶆城,这毒明明是已经缓解了不少的,怎么会又突然发作?”
田密回道:“中了这这毒啊,本就不能剧烈运动,景将军今日在院里使了刀,所以就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