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聆用余光瞟向瓦片摔落的方向,目光缓缓朝上,恰在这时,折柳从外面回来了。
折柳一见到景聆,便快步走了过去,她道:“小姐,我今日去了钱引铺一趟,那阮鳌欠的银两竟然都还清了。”
景聆垂眸一想,这秦温到底是自己的舅舅,太后的弟弟,那么多银子谁会愿意借给他?这想来是姨母帮了他。
景聆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道:“还清了就行。”
而另一边,秦温今日刚从千州回到盛安,据说是已经对几个月前的监察御史一案有了结论,因此来找皇上结案。
贺迁从李贵口中一听见这消息,心里倒也来了兴致,连忙让李贵把秦温请进了大明宫。
“臣秦温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温一进屋,就朝贺迁行了个大礼。
贺迁这几日的睡眠越来越差,带着病气的脸上还挂着两团乌青,但见到秦温,他的唇角还是勾起了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如此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希望从秦温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爱卿平身。”贺迁道。
秦温从地上站了起来,贺迁又道:“听闻爱卿今日是来结案的,爱卿这案子查得可真久啊。”
秦温憨笑道:“皇上,监察御史的这个案子涉及众多,因此不太好查,所以臣才查得慢了些。”
贺迁哈哈一笑道:“好,那你且说说,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是。”秦温拱手道:“根据臣这几月来的探查,那位监察御史的尸体是在扬山附近被发现的,尸体完整,是被人一箭穿喉致死。”
贺迁端起手边的热茶抿了一口,他点头道:“那爱卿此次在千州逗留了许久,可是因为那监察御史之死与千州有关啊?”
“噢!”秦温抬头道:“皇上,臣在尸体附近发现了一支羽箭,这是东北道专用的,因此臣便去了千州查案,而舞阳侯的儿子夏侯铮也说,舞阳侯曾在不久前去过扬山一带。因此,臣也与其他人一样,认为此事与舞阳侯有关。”
贺迁正点着头,然而亲吻忽然话锋一转,他道:“但是经仵作鉴定,那支羽箭上的血显然比尸体上的血更新,所以臣断定,那并不是那具尸体上的血,臣认为,这或许是有人为了陷害舞阳侯故意布下的圈套。”
贺迁听着秦温的话,搭在大腿上的手越抓越紧,就仿佛是他在阴暗的山洞中一眼望见了出口,可此时,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挡住了他的视野。
贺迁沉声道:“那照爱卿所说,舞阳侯与此事无关咯?”
“是。”秦温毫不犹豫地说,“臣已经调查过了,那日舞阳侯率兵前往扬山,是为了清剿扬山上的山匪,而那位监察御史的尸体正好在山寨附近,臣以为,此事是山匪所为。而此前舞阳侯已将扬山上的山匪剿灭,着实是立了大功啊!”
贺迁的手攥成了拳,“爱卿的意思是,舞阳侯还是个大功臣了。”
“是。”秦温道。
贺迁抿紧了唇,尖利的牙齿咬磨着口中的软|肉,看着秦温的眼神已然从起初的欣喜换做成了狰狞。
这样简单的案子,他就查成了这样给朕结案,他究竟是真愚蠢,还是故意的?
而站在殿中的秦温也低垂着脑袋,双眼勾勒着地毯上的精致花纹,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抬头,就会对上自己外甥那双如狼似虎的眼睛。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来自帝王的疾风骤雨。
而出乎秦温意料的是,贺迁并没有责骂他。
贺迁眉梢一挑,说:“舅舅此次查案辛苦了,既然是断案,朕自然是希望不能够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同时,也不能污蔑任何一个好人。”
“是是是……”秦温在心头捏了把汗,连忙附和道。
贺迁淡淡一笑,他说:“既然如此,朕便赏你黄金五十两,布百匹,以示鼓励。”
秦温顿了顿,反应过来后连忙叩谢:“谢皇上。”
贺迁轻轻点头:“这舞阳侯清剿了扬山的匪患,也是有功之臣,朕也会给他一些赏赐。”
秦温:“皇上仁厚。”
“好了,这案子就这样结了,舅舅查案也辛苦了,朕准你在府中休沐一个月。”贺迁道。
“啊?”秦温微微一愣,“皇上,这是不是太久了点啊?”
贺迁却笑道:“不久,这是舅舅应得的。好了,朕还有些奏章要批,你先下去吧。”
秦温瘪了瘪嘴,心里不情不愿,但还是朝贺迁拱了个手,离开了大明宫。
贺迁的脸当即就垮了下来,透着窗子盯着秦温离开的背影的眼中也泛起狼一般的凶厉。他冷声唤道:“程绛微。”
程卫知道贺迁心情不佳,连忙站起,凑到了贺迁跟前:“皇上。”
贺迁泠然道:“这个秦温,朕原本就是认为他与陈王之间完全不对付,故而才让他去查这个案子。没想到他不仅没有狠狠地参舞阳侯一本,反而替他邀功。”
程卫道:“国舅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想来他在千州的这段时间,舞阳侯待他不薄。”
贺迁冷哼一声,说:“已经不中用了,差人去盯着他,别让他这种又蠢又坏的人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