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聆的方法果然奏效,时诩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时,烧已经退了。
景聆蜷缩在他怀里,露出的半截脖子上还残存着发紫的吻痕,被子再往下拉,肩头和锁骨上几乎没有剩下一块干净的皮肉。
景聆拽着被子蹙了蹙眉,鸭羽一般的睫毛轻颤,喉咙里发出的呓语似是在控诉着对时诩的不满。
时诩这才意识景聆的肩头已经泛凉,他连忙把被子拉了回去。
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景聆已经睁开了眼睛。
二人四目相对,空气中竟然充斥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
景聆的眼尾还浸着红晕,即使是睡了这么久,她眼里的湿气依旧未消。
她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回忆起几个时辰前,她脸上便开始发烫。景聆瞋了时诩一眼后,又闭上了眼睛,把被子拉上了头顶。
时诩难得看到景聆害羞,竟感觉她现在这副模样有些可爱。
“景聆。”时诩把手搭在她的头顶,温柔地唤着她,与几个时辰前判若两人。
“怎么了?”闷在被子里的声音有些嘶哑。
时诩抿了抿唇,想从被子里伸手过去抱她,可当时诩的手刚碰到景聆的腰,景聆就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拽着被子惊慌失措地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景聆把被子捂在身前,不耐烦地质问时诩,可她突然眉头一皱,脸上顿时露出痛色,“嘶……”
“你……”时诩伸出手想要安慰她,但又知道她难受的原因,只好干巴巴地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景聆怒瞪了时诩一眼,头偏向外面,“给我拿衣服去。”
“哦……”时诩心里歉疚,听话地下了床。
景聆望着他后背上暗红的血痕与淤青,唇角微动。她抬起手,注视着手腕上的那只白玉镯子。
这是在自己意乱情迷之时,时诩意外从枕头下面摸到了,然后给自己戴上来的。
它终于,再一次,被时诩戴到了自己的手上。
景聆神色稍缓,望着那只镯子的眼里流露出柔情蜜意。
时诩把景聆的衣服拿了过来,他蹲下身子,抓住景聆的手递到唇边温柔地亲吻:“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到底哦。”
景聆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抽回了手,拉上帷幔把他隔绝在外。
“劝你听话点儿,不然,我随时都有可能将你扔掉。”
景聆的话音中透着高傲,而帷幔之外的人却没有回应。
景聆穿好了衣服,掀开帷幔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时诩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看他的神情,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景聆皱了皱眉,腿脚落地时还有些发软。
她在心里暗骂时诩禽兽,但又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走到了禽兽面前。
“不愿意听话啊?”景聆伸手,蜷着手指勾了勾时诩的下巴。
时诩却摇着头,用带着湿意的眼睛看着景聆:“你放心,我会听你的话的,我也会对你好的,以后,也会对你温柔一点的。”
景聆的脸倏然一红,她抿了抿微肿的唇,转身走去榻上。
“你知道就好。”
时诩在镇国公府里赖了三四天,他和景聆成亲的日子是宫里头选的良辰吉日,眼看着日子快到了,按照大魏习俗,两人便不能再在婚前见面了。
时诩心里不舍,但也没有办法,只好交代了景聆几句后,便被管家阿全和时溪连拖带拽地带了回去。
一直到六月初七这天,盛安城的清晨,是被永安坊中的一串鞭炮声唤醒的。
这是大魏天子亲赐的婚,双方又都是高门大户,门当户对,人人都只称这场婚礼的规模比起去年的沈杜两家联姻,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红的地毯围绕着盛安的主城道铺了一圈,锣鼓声喜庆有热闹,不少人围在路边看着马上的红衣新郎,就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在拿着扇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年武安侯为国拒婚,而后又坠入爱河,甘愿拜倒在景聆石榴裙下的故事。
景聆下了轿子后,被时诩牵在一条红绸上,她的视野被盖头蒙住,只能跟着时诩的牵引走。
武安侯府中更是热闹非凡,二人一同参加完了繁琐的仪式后,景聆便被喜婆带进了洞房中。
时诩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又深在内院,几乎是听不见外面的喧嚣的。
景聆坐在床上,她明明知道接下来来掀自己盖头的人是谁,可心里却无端紧张。
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一直到了深夜,景聆都有些困了,门口才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门又轻轻关上了,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景聆不禁屏住了呼吸,双脚并拢,手也将裙摆攥紧。
透着凉意的玉如意轻轻碰到了景聆的下巴,勾着盖头缓缓往上挑。屋内红烛的光渐渐漏进景聆的眼睛,她微眯着眼,望向时诩。
时诩看上去被灌了不少酒,眼中染了一层醉意,但看着新娘子娇俏的模样,时诩依旧露出了温暖的笑。
喜婆带着丫鬟走进屋中,笑着道:“请侯爷与夫人喝合卺酒。”
丫鬟呈着两杯酒上前一步,时诩先拿了一杯递给景聆,而后拿着自己的那杯朝景聆伸出了手。
景聆淡然轻笑,与时诩一饮而尽。
喜婆又在旁边说了几句喜庆话,景聆和时诩都凝望着彼此,根本没有听注意喜婆都说了些什么。直到她说完了话,时诩说了句“赏”后,喜婆才带着丫鬟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