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周六。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来自姜尚的通话。
林宵正有事找他,想要询问近期中洲频发的‘蚩尤信徒’案件。
此时姜尚主动来电,林宵不由猜测…恐怕有大事情发生了。
“喂,姜道长。”
“林宵阁下。”中洲协会里,清瘦道士手持老年机,笑呵呵地寒暄道“近来可好?”
“客气的话就免了吧,姜道长。”
林宵直奔主题“你专程联系我,肯定有要紧事?”
像柄钢刀似的切入主题,毫不拖泥带水——姜尚欣赏这种行事风格。
清瘦道士的笑意缓缓收起,眼神清亮,表明来意
“实不相瞒,四凶中的穷奇已经现世。为防万一,我想请林宵阁下,一同加入讨伐穷奇的队伍……”
上古凶兽‘穷奇’的实力仅有七阶,凭中洲七星的力量就可将祂消灭。
之所以邀请“当世圣域”林宵相助,姜尚出于几点考虑。
一来,穷奇的逃跑本领高超,面对‘破军星’吕凌秋都可全身而退。即便姜尚精通道法,也不敢说一定就能困住穷奇。
而八阶圣域,意味着『领域』。
领域之中,圣域即为唯一的主宰。
一旦落入领域,穷奇可谓插翅难飞。
二来,听完吕凌秋的汇报后,姜尚隐隐心生警惕。
穷奇背后,有着一尊尚未完全苏醒的古老神祇,蚩尤。
蚩尤乃中洲之兵主,执掌战争与杀伐,能驱使人类中的骁勇善战者为其效力。
如果,蚩尤召唤出历史长河中擅于杀伐之辈,并与穷奇一同行动。
届时,讨伐穷奇的难度,将会大幅提升。
“蚩尤可能会召唤历史上的人类,与穷奇共同行动。”
姜尚语气严肃“为了能将邪祟彻底抹除,贫道想请阁下出手相助。当然,会准备相应的酬谢。”
“道长,我已经答应要讨伐四凶,这次自然会参与到出征队伍当中。”
林宵道“只是……你刚才说的,蚩尤可能召唤帮手,是什么意思?”
“相传,中洲乃『精神与物质之主』创造的土地。这片土地上,承载着千年历史。这些历史中的人物,并未完全消失,而作为一种‘精神’永续。”
姜尚道“依据传说,烛龙能将精神重新转为物质,从而使死人复活、历史重现。而兵主蚩尤,亦能做到。”
林宵沉吟道“有点像奥丁与英灵殿的故事。”
“贫道只有过耳闻……可否请阁下详解?”
“英灵殿是奥丁神接待死者亡灵的殿堂。骁勇善战的人类英雄,死后就会被瓦尔基里接引至英灵殿,以灵魂的形态继续为奥丁征战,直至诸神黄昏的到来。”
“这么说来,倒是有相似之处。”姜尚点头,“人类英杰,死后继续为蚩尤征战,直至蚩尤重临于世。”
林宵心底了然。
简单来说,蚩尤能召唤英灵助阵。而这些英灵可能是中洲历史上的战神猛将,死后继续为兵主攻伐杀戮。
这些英灵,会与四凶共同行动,以图让蚩尤早日苏醒。
因此,讨伐四凶的难度会大幅提升,姜尚才提出让我加入出征队伍。
否则,仅仅一头穷奇,还不足以让整个中洲联盟如临大敌。
“能推测出,蚩尤究竟会召唤哪位英灵吗?”
林宵询问,暗自吐槽……这设定和手游似的,蚩尤从卡池里抽卡召唤英灵。
现在问题是,不知道蚩尤究竟会抽到哪位英灵,品质、实力具体如何。
什么,这就是手游?那没事了。
姜尚微微皱眉“的确有份推测名单。但我等尚不知道蚩尤究竟是在哪里,会以何种方式召唤出人类英杰。当下能做的,仅有通过卜算之法,定位穷奇的方位,然后七星共同出征。”
紧接着,姜尚解释说,卜算之法对蚩尤无效,但能占卜穷奇的位置,不过需要一定时间。
等到出征之日拟定,再与林宵联系。
林宵点头答应,挂断电话,坐在沙发上暗自思忖。
中洲之行,并非与神对决,而是要和中洲历史上的战神猛将对阵嘛……
的确,中洲人骨子里相信‘人定胜天’。对人的崇拜,甚至要胜过对神的信仰。
诺亚方舟与大禹治水,从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故事里,就能看出观念的迥异。
前者是信神者得到救赎。
后者是只有人类才能拯救自己。
不管怎样。
蚩尤召唤出的英灵都是虚构的,并非源自地球的真正历史。
就像正史《三国志》与小说《三国演义》的区别。
人物原型为同一个,但小说形象又截然不同,没必要与正史混淆。
而身为玩家,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通关!
“先传送回联邦,把八阶实力的贝希摩斯一并带上。”
林宵起身走向偏厅,触碰神游太虚柱上的烛龙雕刻,身形逐渐化作光粒,心道
“打怪先让宝宝顶上!”
……
帝都,吕家宅邸。
‘破军星’吕凌秋的宅邸是四合院式,居中有座空旷的演武场,摆放用以训练武艺的木桩。
她家原本在偏远之地,家境贫寒。
虽然父亲号称是温侯后人,是温侯独女‘吕氏’所流传下的血脉,甚至有家谱和虎符为证。
但因年代久远不可考,且每年都有几百号人自称是名人后代,官方根本不予承认。
幼年时,吕凌秋在乡村求学,因孤僻瘦小常年受到同龄儿童的欺凌,经常独自躲在麦子地里呜咽。
有一回,她在麦子地里捡到庄稼汉丢下的火柴盒,上面画着色彩鲜艳的贴画。
鲜红披风威风凛凛,一名神武不凡的将军骑在汗血宝马上,横扫一戟逼退赤面长髯、黑面环须与白面长耳,那冲天气概似要冲破火柴盒,将吕凌秋带回那令十八路诸侯震撼的旷世拼杀当中。
旁边有极小字写着“三英战吕布,温侯飞将军。”
吕凌秋彻底呆住,即为那名受围攻的将军担心,又吃惊于他竟能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随后一年,方圆十里地的狗尾巴草都被吕凌秋拿木棍霍霍一空。
她捡塑料瓶换的零钱全拿来买小人书,只为目睹一行关于温侯的描写。
“吕布壮士,善战无前。”
“吕将军大将有神,不可击也。”
那是照进她昏暗童年里的一束光亮。
在悠悠白云与金黄麦田之间,吕凌秋努力蹦跳想要长高,又拿弹弓瞄麻雀效仿辕门射戟。
然而。
在终于凑够钱买小说,看到白门楼前,盖世无双的温侯,竟然被缚成走禽,跪在地上腆笑求饶时。
吕凌秋微微失神,觉得精神世界有一角开始塌陷。
“虎为人缚,摇尾乞怜,嗟何及哉!”
“白门身死日,犹自望哀怜。”
“白门之诛,有天道焉!”
一言以蔽,咎由自取。
吕凌秋有些恍惚。
事丁原则杀丁原,事董卓则杀董卓,投靠刘备却又偷袭徐州,亲自绑缚女儿欲与袁术联姻,兵败之际面对曹操又无耻求饶。
不忠、不义、不廉、不孝。
那是个毫无底线、为人耻笑的三姓家奴……
但他又确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盖世战神。
为何?
吕凌秋不解。
为何他心性如此恶劣,又能有盖世之武功?
为何他为人不齿,又能有猛将谋士效忠,至死不降?
那时吕凌秋尚未意识到,人性中能有多少的矛盾。
她只是回到家,跪在喝醉的父亲面前,恳求看一眼家里的虎符。
父亲的眼神变清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