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物,一片死寂。
直到陆瑄走到秦鹿身边,弯腰帮她揉着膝盖,语气担忧的问道:“撞疼了吧?”
帝后以及文武百官,败落戎狄公主极其使团成员都是一脸的震惊。
撞疼了吧?
就没见这么颠倒黑白的。
人家戎狄送亲使团的长官都被你家夫人给打成了半残,昏死过去了。
“六公主!”秦鹿任由着陆瑄帮她揉着膝盖,道:“大荣给你脸面,让你寻一个满意的夫婿,你可莫要得寸进尺。战败方是你戎狄,身为战败方的公主,允许你亲自挑选夫婿,是我大荣作为上国的气度,而非你毁人家庭的理由。其实我不愿意看到两国和亲的,按照我的脾气,就应该将你戎狄纳入我大荣版图,毕竟你们出尔反尔也非一次两次了,这场仗现在不打,就是太子打,甚至是太孙打,早晚都是要打的,趁你病要你命,才是我的行为准则。”
“所以,见好就收,别给脸不要脸。今日但凡陆瑄说要把你带回府,我绝不反对,甚至还会把正室的身份让给你,毕竟天底下,男人多得是。可若是陆瑄不要你,你敢不知廉耻的非要做她的妾室,今日进门,明日我就能吃你的丧命酒。”
她看着上首的顺康帝,道:“陛下,今日是我放肆了,如若怪罪,就把陆瑄杀了吧。”
顺康帝:“……”
放肆的是你,为什么让我杀自己的肱股之臣?
而再看陆瑄,这心腹之臣居然没有丝毫的愤怒。
顺康帝心里抓心挠肺的,你倒是发个怒啊,你夫人都把你给推出来领死了,你还能笑的下去。
“臣后宅不安,扰乱和亲宴,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赐罪。”陆瑄说着,撩袍盖在地上。
顺康帝……
他就没这么憋屈过。
当然,憋屈是陆瑄给的,可看到陆夫人教训和亲使,心里还是很酣畅的。
但是,总得做做样子吧。
“陆瑄治家不严,禁足府内三个月,罚俸半年。”
文武百官:“……”
一些的脑子不灵光的老臣盯着陆瑄,心里不断念叨着。
冷静,冷静,冷静。
他是陛下的心腹,心腹,心腹。
“谢陛下!”陆瑄谢恩起身。
秦鹿冲着罗罗儿公主抛了个媚眼儿,在对方屈辱的视线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以口型,道:杀了你哦。
“陛下,不如把大军交给我吧,我去把戎狄这块拿下。”秦鹿需要作出一番成就。
如果来到这里,单纯的就是养儿子,甚至是待在后宅里,和陆瑄被翻红浪。
她来这里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顺康帝是真想杀了秦鹿,可他不得不承认,秦鹿有句话说的很对。
如若他不解决掉大荣周边的蛮夷,那么战争势必会落到他的儿子,乃至孙子头上。
早晚都要打,如果在自己这里解决了,儿子和孙子就不需要打了,甚至他还能成为开疆拓土的帝王。
“陆夫人会带兵打仗?”顺康帝一副平淡的态度。
秦鹿点头,“会。”
“陛下,万万不可,陆夫人乃一介女子,怎可担此重任。”一位老臣起身反对。
“梁尚书所言极是,请陛下三思啊。”
“请陛下三思……”
秦鹿扭头看着这群人,“要不你们打。”
“与其一代又一代的被周边蛮夷骚扰,一下子将他们全部拿下,岂不更省心?近千年了,周边蛮夷动辄对边境百姓屠城掠夺,被杀害,被侮辱的百姓数不胜数,你们就这么看着?不管不顾?”
“放肆!”一其实强盛的老者站起身,“你懂什么,我大荣连年征战,折损的将士数不胜数,周边蛮夷骁勇善战,骑兵更是强悍,哪里是能轻易拿下的,你一介女子,懂得什么。”
“嗯。”秦鹿点头,“你懂,那你说说,既然打败了戎狄,为什么要和亲?边关将士流血牺牲,打败了戎狄,结果对方说一句愿意和亲,你们就怂恿着答应了,那你告诉我,边关死难的将士们,就这么白死了呀?不仅如此,待得将来戎狄得到喘息,再次攻打我大荣,到时候你会不会拿起刀枪赶赴战场?就算你年纪大了,你的儿子孙子,愿意去吗?”
“说句不好听的,能答应戎狄和亲的人,真的是飞毒即蠢。大荣建朝近两百年了,戎狄反悔都反了五六次了吧?还真有人觉得和亲能解决问题?”
“好吧,换种说法,我杀了你的儿子,你气不过想弄死我,后来我说送你一笔银子,你能放过我吗?”秦鹿说罢,自顾点头,“应该会的,毕竟答应和亲的,不就是高相嘛,您可真是圣人,难怪能作为丞相的位置。”
“你放肆!”高丞相怒了,“我乃大荣一品宰相,你不过是区区五品的宜人,居然敢如此以下犯上。”
秦鹿翻了个白眼,再次把陆瑄推出来,“生气找他。”
“又是陆大人?”做上首的蟒袍男子端着酒杯,一派风流,一双桃花眼别提多勾人了,“为何不能找陆夫人?”
“找我没用。”秦鹿轻笑,“他拿不下我,最终要出气,还是得找到陆瑄头上。”
雍王轻抿一口酒,笑道:“不是还有陆家的小公子嘛!”
“也行!”秦鹿丝毫不觉得恼怒,挥动衣袖,却见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浪呼啸而去,原本大开的殿门,瞬间闭合,“去找吧。”
众人:“……”
“哇!”一道带着欣喜的惊呼声响起,然后从偏殿跑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好厉害。”
“乾儿……”坐在上首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脸色瞬间大变,“乾儿,回来。”
然那小正太哪里听得进去,欢快的跑到秦鹿身边,拽着她的衣袖,扬起粉嫩的小脸,问道:“你这是什么?”
“陆夫人……”皇后生怕她对自己的儿子不利。
却见秦鹿蹲下身,和小娃娃视线齐平,笑道:“这是一种很高深的武功。你谁啊?”
小正太笑起来特别可爱,“我叫云承乾。”
“哦!”秦鹿点头,“大荣小太子。”
云承乾鼓起脸颊,“太子就太子,为何非得是小太子。”
“你还小,自然是小太子,等加冠后,就是太子了。”秦鹿笑眯眯的解释一句,“想学吗?”
“你要教我吗?”小太子乐坏了,拽着秦鹿的衣袖更紧了,“教我吧,你比我的武师傅要厉害。”
“眼光不错啊。”秦鹿摸摸他的小脑瓜,“自然是厉害的。”
秦鹿对孩子向来是有耐心的,“多大了?”
“六岁了。”小太子急切的拉了拉她,“什么时候教我?”
“你得先拜师。”秦鹿站起身,把他向皇后那边推了推,“正好,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过几日你拜了师,我再教你。”
“你儿子……差不多大是多大?”小太子有些好奇。
“比你大两岁,你如果真想拜我为师,他是你的师兄。”
本来走向皇后的小太子扭头又站在秦鹿面前,“我有师兄啦?那师父要教我什么?”
“我不藏私,会什么便教你什么。”见这孩子藏着星辰的眼睛,秦鹿抬手轻抚他长长的睫毛,“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真想学的话,我可以都教给你。”
小太子的眼神更加明亮,笑容都控制不住了,“那师父告诉我,太阳为什么会东升西落呢?”
秦鹿微微叹息,“你们小孩子的问题看似简单,一般人还真教不了你们。”
小太子笑的天真烂漫,“师父知道吗?”
“知道!”秦鹿捏了捏他婴儿肥的小脸,“说来话长。”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理会殿内众人,最后指着宫殿其中的一个角落位置,“咱们去那边说,你爹娘还有事要处理呢。”
不等陆瑄开口,小太子拉住秦鹿的衣袖,对帝后道:“父皇母后,儿臣带师父走了。”
帝后:“……”
俩人没顾得上阻止,眼前的一切着实太过荒唐,他们还缓不过神来。
刚要开口说什么,便看到小太子带着秦鹿去到旁边的角落处,那边有一套桌椅。
秦鹿着小太子的随侍取来纸笔,小太子跪坐在椅子上,双臂交叠趴在桌上,看着秦鹿在纸上写写画画,他似乎听得很认真。
顺康帝看着大殿众人。
一场好好地和亲宴,居然闹成这个样子。
关键这位戎狄六公主居然被吓到了,原本红润的脸颊一片惨白,至今都为缓和过来。
“都散了吧,礼部安顿好和亲使团,陆瑄随朕来。”
陆瑄拱手领命,随后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内子便劳烦皇后娘娘看顾一二了。”
皇后端庄的点头,头上的凤钗只是轻微的晃动,“陆大人放心吧,有本宫在,陆夫人定会无事的。”
“多谢皇后娘娘。”陆瑄行礼道谢,跟着御前总管往御书房去了。
其他的朝臣和命妇也起身跪拜后,纷纷离去。
先前还热闹欢乐的大殿,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皇后娘娘叹息一声,看着殿外漆黑的夜色,一时间神情没落。
前朝之事皇后娘娘不插手,也插不得手,可想到秦鹿之前的一句话,心里总觉得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