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位于东州的铁旗帮,对于现在的楚希声来说,已经不是助力,而是累赘了。
楚希声却仍不肯将之放弃,甚至为铁旗帮事务冒险南下。
这不能仅仅以情义二字来解释。
问铢衣本能的意识到,这个铁旗帮,寄托着楚希声的雄心壮志。
“君子藏器于身而已。”
楚希声神色坦然的一笑:“然而大宁民心尚固,气运未绝。”
问铢衣闻言后神色复杂,她看着墙的舆图默默无语。
就在一百年前,她也是这么想的。
问铢衣不愿以一家的仇恨掀起战火,祸乱神州。
她一直在等待时机,直到自身寿元将尽,再等不下去。
不过这一番交谈之后,问铢衣却对楚希声的人品心性,益发的喜欢了。
不愧是她欣赏的后辈。
“希声你的为人心胸,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问铢衣眸中略含怀缅与怅惘之意:“昔日的血睚刀君,你与他很像。”
楚希声哑然失笑。
他可比血睚心狠手辣的多了。
血睚刀君虽然威名赫赫,早年更曾数次杀戮,造下血案,被人视为邪魔之类。
其实这位不到不得已,很少动刀杀人,
他随后神色一正,说起了正事:“城主,其实我这次来,并不单纯是为致谢,也是为了我的神阳之体。说来惭愧,城主面临的问题,我现在也有了几分征兆。”
“看出来了。”
问铢衣微微颔首:“你的神阳血脉,应该是又晋阶了,已经到了十五重了吧?不过你现在体内的状况,还远算不是麻烦。”
她喉咙里咕咚一声,竟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的血,也更香了
“目前还好,却必须未雨绸缪啊。”
楚希声摇着头:“总不能真走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再处理,那时就晚了。”
他随后眼神凝然,与问铢衣对视:“所以我这次来,是想问城主可有良策解决?”
问铢衣胸膛内顿时咚的一跳,仿佛擂鼓一般。
那张吹弹可破的脸瞬时间布满了红霞。
她已经有点后悔,这次见楚希声,没有戴面甲。
楚希声看着问铢衣的神色,不由心神一动。
他想这位姐姐对他这么好,莫非是真有了些男女之思?并非是全为自己的神阳之血液?
楚希声感觉自己有点妄想症。
他猛摇了摇头,收起了杂念,认真解释道:“所谓至阳则衰,至阴则虚,亢龙有悔,月满则亏。要解决阴阳失衡之症唯有两个法子,一个是阴极生阳,阳极生阴。
不过这需打破人神之限才能办到,按照我现在血脉觉醒的速度,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另一个法子,就是阴阳调和”
楚希声说到这里语音一顿,神色疑惑的四面张望:“这里好像有人在打鼓?这人好厉害,声如雷震,直撼心神。”
问铢衣面无表情,一身气息略略阴寒:“此处无人擂鼓,是希声你的错觉。”
楚希声见她神色似有点恼羞成怒,当即明智的转开话题:“我是想城主大人你饱受神阴之困,应该研究过解决孤阴不生之道?
不知城主可寻到什么法子,解决我们体内的阴阳失衡?似吸收血液这种法子,就不用说了,此法只能解一时忧患,治标不治本,且效率太低。”
其实他刚才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
楚希声见问铢衣的神情可爱,下意识的就口花花调戏。
却忘了这位冰城之主,并非是他办公室里的女同事。
问铢衣听了之后,面色却更显娇艳。
她甚至不敢直视楚希声,偏开头看向了窗外。
问铢衣心想楚希声此言究竟是何意?
他难道是生出邪念,还真想与自己那个?
从楚希声的神态语气来看又不像。
不过若楚希声真有这念头,自己又该如何是好?该作何反应?该怎么训斥?
自己不能说太伤人的话,需以劝导为主。
毕竟此事自己也有责任,可能是她之前的某些举止,让楚希声生出了误会。
少年人气血方刚,在男女之情难免冲动。
问铢衣脑内思绪千回百转,她终是强忍着羞念,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道:“我确实研究过,几乎穷阅了世间经典。治本之法,自然是你能觉醒九阴与元阴之类的血脉,或是寻一对应血脉之人男女双修,交渡阴阳。”
既然谈到这个话题,那么这句话是绕不开的。
楚希声当即苦笑着抱了抱拳:“楚某不敢有此妄念。”
问铢衣心神顿时一松。
不过她心里随后又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问铢衣发现自己,竟有那么点失望之情。
“那么接下来的治法都是治标,无非是效果多寡,程度深浅,时间长短而已。”
问铢衣控制着自己快烧糊的脑袋,认真的想:“其实有一门法子,比较适合你我,叫做神源参同契。不过此法,需得男女同修。”
“神源参同契?”
楚希声闻言一愣:“我记得这是双修法门?”
他一听就知这是玄黄参同契的变种。
玄黄参同契源自于玄黄始帝,是世间将近七成双修法门的源头。
“你听我说完!”
问铢衣语调拔高。
她已经羞到想要直接从这里跳下去,躲到海内深处不出来。
“我们只取神源参同契的一部分。神源参同契讲究的是男女性命同源,死生契阔。需要以双修后得来的阴阳之精,在各自的元神内生成阴阳神源,由此完成阴极生阳,阳极生阴的过程。以后只通过神魄之内,就可互渡阴阳源力”
问铢衣见楚希声凝神倾听,也渐渐按捺住羞意。
“原本这阴阳神源,需要互采男女的阴阳之精才能凝练。不过我手里有几件顶级的天材地宝,可以祭炼成法器代替。效果虽不如真正的阴阳神源,却足以平复住你我体内的阴阳失衡之患。”
她想如此也好。
这神源参同契可以帮助楚希声镇压阳气三十载,直到打破人神之限。
不会像她这样受神阴之困,一辈子都没法跨入那个境界。
也足以让她平复体内的极阴之力,撑到了结所有因果之日。
她不想离逝之刻,仍有遗恨
同在傍晚时分,在望安城皇宫,建元帝面色不虞,眼神淡漠的走入自己的寝殿。
周围当即有太监宫女汇聚过来,服侍他更换龙衮朝服。
此时建元帝却心神微动,感应到身后有一道熟悉的气机到来。
他没有回头去看,依然半阖着眼,语声幽然道:“爱妃竟从天都宫回来了?这是来看朕的笑话吧?”
“怎么会?”
那是一个极其妩媚动听的语声,低回轻柔,如娟娟泉水般美妙,短短三字便沁人心扉。
“陛下将太师请回,实为良策。当今朝中除太师之外,无人能应付问铢衣,陛下在国事稍作妥协,是难免之事,还请陛下暂时隐忍。”
那妩媚女声笑着安抚:“应该用不了多久,太师这人虽有诸多不好,却是真心为国,实心任事。他这十余年潜修,武道造诣更胜往昔,又兼才具卓绝,预计一年之内,必能击退极东冰城。”
建元帝闻言,脸却殊无喜意。
这世间让他低头雌伏,小心隐忍的人与物,何止是太师独孤守?
那女子似也猜知到他的心意:“至于李长生之流,陛下也无需太在意。只需你功体大成,李长生何足为患?”
此时那些宫女,已经给建元帝换了轻便的常服。
他回过头,看向了身后那位穿着贵妃服饰的女子。
她青丝如瀑,眉如翠羽,肌似羊脂,红唇若樱,眼似秋水凝愁,身具万种风情。
建元帝心神一荡,眼中透出了强烈的之意。
不过他脸的自嘲之色,也更加浓郁了:“功体大成,谈何容易?朕现在都非是李长生一合之敌,又岂能不在意?”
那妖娆女子微一摇头:“国师不是已说了解决之道?他有一秘法,不但能让陛下的修为再次突破,拥有对抗李长生的力量,还可大增寿元?”
“是啊,说过了。”
建元帝踱步走了过去,一手揽住了女子的腰:“前提之一是捕捉那望天犼,然后还得以天地间至纯至净的纯阴之血为引。可这两样都很难达成。”
“不周山皇庭正在极力培育第二十九代望天犼,预计这一两年内,就会出现在神州。不过他们需要人,提炼更多的人族血脉。此事陛下无需担忧,时日一至,就可水到渠成。倒是那至纯至净的纯阴之血”
妖娆女子轻声一笑:“我已为陛下寻得了,极东冰城之主问铢衣!陛下你忘了?此女可能身拥神阴之血,很可能到了二十四重以!”
建元帝不以为意:“那又如何?谈不至纯至净。”
“如果我说这女人,依然是处子之身呢?”
妖娆女子感觉到身后建元帝的气息顿变:“这件事是镇海国的一个秘密,即便在千年前,也是一个秘密。”
建元帝皱着眉头,压抑着心中的躁动:“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可是一剑倾城,冰城千军之主。”
“那又如何?”妖娆女子嘿然一笑:“她已寿元无多,只要妥善布局,就能让她一身战力十不存一,就如昔日的霸武王秦沐歌。”
建元帝不以为然道:“此女是一方之主,你当这位也如同秦沐歌那般容易算计?即便是那位碧眼军督,如果不是她的族人出卖,谁也奈何不得她。”
妖娆女子却语声悠悠道:“那么你以为我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她直视着建元帝:“陛下需知,问铢衣主宰极东冰城,与镇海国皇室却没有任何血缘。问铢衣守护极东冰城七百余年,自然被镇海国的皇族遗臣视为支柱,不得不尊崇倚重。可如今她即将陨落,他们长孙一族,岂能没有惶恐?岂能不生异心?”
建元帝终于动容,眼中渐渐透出强烈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