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里先前被楚希声毁坏过一次,国师花了很多时间,很多的财力去修复阵法,又重新梳理过地脉,这才整修成现在这副模样。而朕在你身上投入的资源何止亿万?茗儿你如在这个时候退缩,朕的损失何人能补给我?”
楚茗本能的想要御空而起,从这里逃开。
可就在这一瞬,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四肢都不能自已。
楚茗瞳孔收缩,看向了国师禹昆仑方向。
只见这位大宁国师正双手结印,一身衣袍无风自舞。
禹昆仑正通过操纵她体内所有水汽,控制着她的动作。
不止是水汽,楚茗发现自己元神与肉体也开始脱节,竟出现了极大偏差,无法控制血肉。
楚茗瞬间意识到。
这应是之前使用‘黄粱大梦法’的时候,禹昆仑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
楚茗竟然不由自主,将收入到自己袖中的两枚白玉药瓶又取了出来。
她力抵抗,浑身上下一阵‘咔嚓嚓’的作响,肌肤表层持续的爆出血雾。
国师禹昆仑控制她的一身血肉,楚茗则力操控自己的骨骼反抗。
不过接下来,建元帝周身十二条龙气蓦然咆哮而起,朝着楚茗凌压过来。
它们张牙舞爪的盘旋,镇压着楚茗的元神意念。
楚茗目眦欲裂,愤恨欲狂。
却只能一步步的打开药瓶,将里面的‘大梦神幻丹’与‘大日阳血丹’一一服下。
她还在抵抗,还在挣扎,却完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楚茗的眼角旁,已经溢出了一丝丝的血泪与血痕。
不行!不能这样!绝不能死在这里!
难道真要被人活埋?被建元帝炼成尸傀?
楚茗只觉无穷的悔恨,无穷的绝望,在自己的胸膛里面滋生。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便不该回京城的。
不!自己早该知道这个舅父,这个狗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的助她?
自己为了活命,为了向楚希声报复,承受了那么多苦。
为了更深入的掌握速成功体,为了淬炼肉身,她在服用各种丹药,使用各种秘法的时候,都是程处于清醒状态,承受那血肉身体撕裂,比凌迟更胜十倍的剧痛。
可最后却是被人活埋入棺,被炼制成尸傀?
早知如此,楚茗万万不会接受建元帝提供的速成之法。
这狗皇帝提供那些灵丹妙药,助她速成,根本就不怀好意。
随着‘大日阳血丹’服下,楚茗浑身上下都开始燃烧烈焰。
这血脉之内激发烈焰,不断蒸发着她体内的部分水气,也将国师禹昆仑的控血之法冲开些许。
楚茗不假思索,直接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在激发出她心头精血的同时,引动了藏于自己龙虎金丹内的一门秘法。
那是她深藏不露的一个底牌,学自于无相神宗,可以短时间内激发极其强大的战力。
“弟子楚茗,请借血睚刀一用!
楚茗借不到真正的血睚刀,然而她身为圣传候选,却能借来血睚刀的子体。
“锵!”
随着一声清脆鸣响,楚茗竟将禹昆仑的部分力量反射偏折了回去。
“玄祐樘!”
楚茗的双瞳怒恨到当场炸开:“你这暴君,昏聩无道,残暴不仁,丧尽天良!我楚茗今日如能侥幸逃生,必定取你狗命!”
她将真元贯入音中,仿佛滚雷一般的滚滚炸开。
就在这一瞬,周围十里方圆之内的禁军纷纷惊动,朝着声音的来处遥空眺望。
也在这时,楚茗的‘神意刀心’内聚集了十数万人的敌意杀念。
她神意化刀,竟将周身的十二条龙气锁链强行挣脱斩碎。
建元帝望见这一幕,不由眉梢微扬:“不错!朕倒是小看你了。”
他随即微微一叹:“这是何苦来哉?你毕竟是朕的血脉至亲,未来岂会将你真的当尸傀看待?朕在你身上下的本钱何其之厚,茗儿你日后潜力无穷,未必不能以亡灵之法,照见永恒。”
楚茗不由气的笑了。
敢情自己被建元帝活埋炼成尸傀,还得感谢这暴君?
这一瞬,楚茗莫名的又想到了楚希声。
想到自己以前的那些荒唐念头。
自己以前的那些想法,岂非也与建元帝一样?
楚茗未能深思,只因这一瞬,宗神化蓦一拂袖,竟然操控住了她体内燃烧的太阳真火。
那庄贵妃则是一个抬手,将数十枚金针,强行钉入她的体内。
楚茗聚集的真元神念瞬时溃散,这次陷入身不由己的状态。
她竟一步步,自己走向了前方的棺椁。
楚茗的眼角,不由流露出更多的血泪,惊怒,悔恨,绝望,无助等等情绪,在她的心里面充斥翻腾。
可她却再无力反抗。
建元帝今日召集这么多高手到这里,竟非是为应付那个清净如意之主,而是为了她!
这昏君行事谨慎至极,一旦图穷匕见,就不给她半点挣扎的机会。
“你在恨朕?恨入骨髓。”
建元帝看着楚茗,眼神里含着几分无奈与理解:“也在情理之中,换成是朕也会如此。其实如有选择,朕何尝愿意在茗儿你身上使用如此狠毒酷烈之法。
奈何天变在际,为我大宁千秋万代,人族道统传续,朕必须掌握神意触死刀,只能委屈茗儿你了。
你可放心,朕已与国师说了,接下来会让你做一场美梦,让你在梦中无忧无虑的参研武道,程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他才刚刚说到这里,忽然‘唔’的一声,侧目看向了东面的方向。
就在二十里外,几道遁光疾飞过来。
“陛下!”
那竟是楚如来,他脸色煞白,竟是在几个呼吸间飞越几十里地,匆匆来到了建元帝面前跪下。
“陛下不可,茗儿她乃龙阳之女,请陛下看在龙阳面上,开恩留情!”
就在楚如来说话的时候,其余几人也陆续飞至。
其中为首之人乃是朝廷正三品横野将军楚宣节,而其余几位,也都是楚家各房的杰出人物。
他们随在楚如来身后拜伏于地,却都面色凝然,默默无言。
楚茗闻言则眼神微亮,心里陡然升起了几股希望。
“楚如来!”
建元帝一字一句的道出楚如来的姓名,他眼神冷厉的看着跪地不起的刑部尚书:“朕让你去河州查案,你为何却在此间?”
楚如来的额角溢着冷汗,却仍是咬着牙道:“陛下!臣今日来此劝谏,一是为与茗儿父女情深,不得不来;二则是恐陛下为楚希声所算,陛下就没想过您今日之举,或将成楚希声,让他完成睚眦秘仪?”
“睚眦秘仪?”
建元帝稍稍沉吟,随后一声哂笑:“可能吧,不过无足轻重。”
现在仔细想想,楚希声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取楚茗性命。
不过楚茗并非是那些血仇的正主,顶多算是从犯,与其母龙阳不能比。
楚希声即便借他之手完成秘仪,又能取得多少天规认可?
“如来,朕知茗儿是你骨血,不忍她受这样的苦。然而大宁如今内忧外患,国步艰危,不如此不能续大宁国运。
茗儿她身有我大宁皇室血脉,荣华一世,富贵一生,这个时候就该承担起责任。还有,你们楚家世享国恩,与大宁休戚与共,想必也不愿见大宁沦亡,毁于楚希声这逆贼之手吧?”
他挑起唇角,冷薄的双唇现着讽刺之意:“还是说,你们更愿见楚希声覆亡大宁,坐享天下?也对,他毕竟是你们楚家的人,长房嫡子!”
楚宣节等人吃了一惊,纷纷顿首:“臣等怎敢?臣等愿大宁千秋万代,千年万载!为天下安宁,臣等何惜一死。茗儿能被陛下选中,是她的福分。”
建元帝这才满意一笑:“可见你等还是识大体的,宣!升楚宣节为二品下镇军将军,金吾卫都指挥使!”
他又斜目看了楚如来一眼:“刑部尚书楚如来廉洁奉公,忠勇为国,特赐神宝‘神星镯’,五颗‘九窍明心丹’,五颗‘玄元妙悟丹’,以为嘉勉。”
楚如来面色苍白,再不能说话。
他知道这是建元帝的妥协,自己再开口劝阻,就是不知好歹了。
那时别说救楚茗,自己与整个楚家都有覆亡之忧。
楚茗则是彻底绝望,在禹昆仑的操纵下,一步步走向了前方的棺椁,然后整个人像是木头一样躺了进去。
此时她已注意到,那楚宣节等一众楚家之人抬头向她看过来的时候,他们的眼里竟没有任何伤心,痛恨与无奈,反倒是含着几分幸灾乐祸与欣喜!
楚茗本就愤懑绝望到极点,此时就更觉怒恨,怒恨到整个胸膛快要炸开!
这些畜牲,他们都忘了自己母亲对他们的好!
没有母亲的帮助,他们这些楚家支系,怎么可能做到现在的位置,各自享受高官厚禄?
她想自己如果能挣脱控制,能够从这里脱身,定要杀个尸山血海,屠尽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将这些人都杀死,碎尸万段!
也在这时候,楚茗再次想起了楚希声。
她忽然意识到,昔日的楚铮被活埋之际,只怕也是这么想的。
他想必是不惜一切的想脱身,要杀死仇人,屠尽自己这样的狼心狗肺之辈。
楚茗思及此处,眼角不由再次溢出血泪。
她只恨时光能够回到五年前。
如果能回到五年前的那时候,自己在楚希声被建元帝下旨冥婚入葬的时候,就不会幸灾乐祸,也不会明里暗里的促成此事。
她其实该让父母与兄长,对楚铮以礼相待的。
他们其实没必要那么急。
楚铮咒毒在身,本就活不了太久,何需脏了他们的手?
那是建元帝自己的事。
这暴君想要夺楚希声的血脉,那就自己去动手。
楚茗忖道如果他们堂兄妹彼此间没有了仇怨,自己何需铤而走险,为求尽快获得对抗楚希声的力量,上了建元帝的恶当!
也不对!自己早该看清楚建元帝的是什么人。
在拜入无相神宗之际,自己如果能对宗门坦诚,对宗门不做保留,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然而现在,她已悔之莫及。
就在此时,他听见建元帝的语声。
“劳烦国师,为她钉入镇元钉。”
楚茗的双眼,已经在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时候爆裂开来。
她无法目视,却感应到禹昆仑已经走到了棺椁前。
这就是楚茗最后的意识。
她的神智随即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