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虽然不完全是这样,不过可以再加一条,新配的钥匙也更糙一点,虽然配锁的人会打磨打磨,但钥匙上的沟沟壑壑都很细,即使细心打磨,也不能完全磨平,所以要戳几次以后才能比较契合……”</p>
“所以有人用新配的钥匙,打开了这个房门?”柳景辉一拍大腿,感觉豁然开朗。</p>
江远不得不泼冷水给他,道:“没这么简单,如果只是开一次门,不应该留下这么多,这么广泛的痕迹的。假如是新配的钥匙,可能要戳十几次,甚至一二十次,才会留下这么多的细小的痕迹,尤其是伸出的痕迹,所以,又感觉像是一种新型的开锁工具……”</p>
江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p>
柳景辉催问:“新的开锁工具吗?那岂不是目标更明确了?”</p>
“是啊,我这几天都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如果有一款新的开锁工具的话,我觉得凶手应该会忍不住使用的。不可能只使用一次就放弃。”江远说着看看柳景辉,决定说的严谨一点:“当然,也不排除凶手就是这么谨慎,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通过开锁工具来找凶手就很难了……”</p>
“最近几年有新的开锁工具上市吗?”柳景辉突然问。</p>
“锁具发展的很慢了……恩,也可以顺着你的这个思路查一查,凶手也许不敢将曾经的开锁工具拿出来售卖,或者继续使用,但有可能以此为生,专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或者开一家公司?”江远说的不是很确定,这个条件听起来简单,其实很宽泛,理论上,所有锁具公司的,做开锁生意的,做保险柜生意的,还有时兴的电子锁相关产业链的人员,都算是范围内了,这个名单要么太大,要么就要漏人,属于是找徐泰宁都没法排查的那种。</p>
柳景辉叭叭抽着雪茄,不停的吐着浓雾。</p>
他比江远更能意识到江远的这个方案的弱实用性。或许可以反向操作,先确定嫌疑人的名单,然后看看他们是否有锁具相关的工作方向,又或者盗窃和入室盗窃方面的嫌疑和名声……</p>
可实际上,就算没有江远的推论,嫌疑人若是有这方面的经历,也是会被格外标注的。</p>
而要想正向侦查,通过将凶手跟锁具联系起来,再寻找凶手,也还是很难。因为做锁具,或者说开发一种新的锁具,其实并不是什么赚钱的行当,做入室盗窃的小偷,显然也不是什么不可抛弃的终身职业。</p>
理论上,假如凶手真的在这方面有天赋的话,他10年前能做出特殊的令江远都不确定的新型开锁工具,那10年后的今天,他或许早就在机械或其他什么方面出头了,根本用不着表现这方面的才华。</p>
若是10年前的女儿的同龄人为凶手的话,算算时间,凶手此时刚好本科毕业,说不定还读研去了个好学校,并借着好头脑读了完全不同的专业也有可能。</p>
这或许才是真相……</p>
柳景辉想到这里,使劲摇摇头,将雪茄一放,道:“我们不能从这个方向考虑。”</p>
“恩?”江远不解。</p>
柳景辉:“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刚才不是在说新配的钥匙吗?比起发明一种全新的你都不知道的开锁工具,新配了钥匙这件事,不是更合理吗?剃刀理论,如果能用简单的解释,就不要用复杂的那个。”</p>
“新配的钥匙,无法解释大量的细密的划痕。”江远这个念头也转了好几天了。</p>
“确实。”柳景辉再次拿起雪茄,叭叭的抽了一会:“其实,不管是哪种猜想,如果认为门锁是非正常打开的,那都可以理解为非熟人作案,这也可以解释幸存的小男孩说,凶手有两个人的情况,入室盗窃或者入室抢劫由多人构成是比较常见的……唔……”</p>
江远听音辨位,看向柳景辉:“您想到什么?”</p>
“多人构成的入室盗窃或者入室抢劫,虽然不一定是固定团伙,但一般都是熟手。尤其是有能力技术性开锁的,不可能做这么一个案子就收手的,哪怕杀了人,也不可能正好第一次采用新发明作案,接着就放弃了?小偷没有这么好的自制力的。”柳景辉摇头,做贼是一种有瘾的职业,许多人一旦做上这个职业,轻易都不会放弃,属于是犯罪体系里的常青树。</p>
柳景辉思考着,向江远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我觉得技术性开锁这个想法,可以往后稍一稍。”</p>
“好。”江远答应的很痛快。</p>
“说到这里,我有一个想法。”柳景辉干脆扯过一个白板来,道:“如果凶手是配钥匙……我知道,你刚才说了,新配的钥匙产生的划痕不可能这么多,那有没有可能,凶手配了很多把……不,应该是配了很多次的钥匙,戳一次,不能打开,再戳或者再配钥匙,然后再尝试?”</p>
江远听的眼前一亮:“等我看看。”</p>
说着,江远立马去取了拆开的锁具,就在马蹄镜下细细看起了锁芯。</p>
马蹄镜的倍率不高,看的江远直皱眉头,喊道:“把窗户打开,都打开,散散烟。”</p>
雪茄抽出来的烟雾浓重,至少给江远的观感上,是影响观察的。</p>
会议室的窗户其实早都全打开了,换气扇也在尽心尽力的工作,柳景辉就喊人进来,一人拿把扇子或者没用的文件使劲扇风,并将两只雪茄都丢出了门。</p>
等烟气散了,江远也抬起头来:“非常有可能,非常有可能!很好的猜想。”</p>
“这都可以证实?”柳景辉猜归猜,就没想过这能从技术上证明。他一般都是靠抓人回来审的。</p>
江远使劲点头:“锁孔内的划痕,表现为划伤,抛光;划伤抛光,再划伤抛光的重复循环,所以才看起来这么奇怪。如果是有人用新配的钥匙开门,不管他打开没打开,对锁孔内部都是有较重的划伤的,但之后不断开锁的过程,又相当于将这个划伤给抛光了一部分……”</p>
江远:“凶手配出来钥匙的大小不定,有的可能比原配的钥匙长一点或者大一点,这样就会制造更深的划痕。锁芯内的痕迹,不符合新配的钥匙一次性开锁的痕迹,甚至不太符合数次开锁的痕迹,但符合多次,不定期的开锁的痕迹。这个就有点像是法医的试探伤,说明犯人在作案前,有多次试探开的情形。这个试探尝试的时间,可能长达一两个月,两三个月。”</p>
柳景辉听的激动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就不会是纯粹的陌生人了。受害人家里并没有多少钱,也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凶手如果是陌生人作案,没必要盯着他们家不放。这样看来,凶手很有可能是通过某种途径,接触到了受害人家的钥匙,然后自己配了一把出来,然后不断尝试?”</p>
“很有可能。”江远再看一眼马蹄镜,不停点头:“很可能是先配了一把钥匙,打不开,然后自己拿回去用锉刀磨,然后再过来尝试,还是打不开,再回去用锉刀磨,这更能解释钥匙的大小变化,锉刀把钥匙给磨小了一点,粗糙度也降低了,但长度基本没变!”</p>
“熟人……或者不是那么熟,但能接触到钥匙的人。”柳景辉不断点头:“我来列个单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