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臣脸色一沉,斥道:“混账!寡人早言撤军,你怎么还敢言再战?再敢出此言论,扰乱军心,小心寡人治你的罪!”
伊稚斜装出惊慌之态,默然低下头。单于庭诸将见他自讨没趣,心中都暗暗幸灾乐祸。
军臣冷哼一声,道:“传寡人军令,全速撤离,不可与汉军交战!”这条命令很快传到了大军各部,匈奴将士人人催马急奔。
起初撤军有条不紊,哪知没过多久,大军左翼渐渐现出乱像。伊稚斜的军队中鼓声大作,将士纵马狂奔,由侧面直冲进中军当中。更有不少人吵吵嚷嚷,不知叫喊些什么。单于的中军是朝正北方撤退,而伊稚斜的军队得到的军令是朝东北方撤离。这些将士可不管其他部伍如何行军,只知服从军令,跑着跑着就与中军合到了一处。
两军合并,许多马匹相互躲闪不及,登时撞在一起。一人倒地,又接连绊倒数人,一时间人仰马翻、烟尘四起,马嘶声连连不断。与此同时,这才听清有好多人高呼:“汉军杀来了!汉军杀来了!”这些人都是伊稚斜手下亲兵,对他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上千人一齐呼喊,直喊的全军人心惶惶,众将胆战心惊。
军臣单于身处乱阵当中,惊慌之下,只道真是汉军从天而降。他纵目四顾,却见哪里有什么汉军?尽是自己人。再一凝神分辨,见得周围掺混了好些伊稚斜的将士,这些人本该走在大军左翼,可现在却涌入到中军之内。
军臣不禁怒从心起,指着伊稚斜斥骂道:“你!你怎么管的军队?”伊稚斜冲着军臣邪狞一笑,又清喝一声!军臣暗叫:“不好!”没等他反应过来,座下“踏雪黑彪”如疯了一般,扬起双蹄,仰天长吼,继而向前飞奔而去。
那吼声直冲云霄,盖过了十万人的嘈杂声,人也惊慌,马也失措。众将士吓的面色如土,心中砰砰直跳。群马皆惊,胆小的四蹄一软,卧倒在地,胆大的也自觉向两侧闪出一条道来。“踏雪黑彪”一旦奔袭起来有逐云追风之势,如一抹黑色利箭向外穿梭,数息之间已经远远奔出了匈奴大军。
伊稚斜满脸狞笑,策马追赶。单于庭几大部将紧紧跟随在后。而其余将士身处乱局,早已顾不上单于的安危。
转眼间,“踏雪黑彪”远远甩开匈奴大军,奔入茂密的林间。忽闻后方传来一声清喝,仍然是伊稚斜的指令,“踏雪黑彪”猛然刹住四蹄,向前滑出两三丈远。军臣把控不住,一头栽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直摔的浑身是伤,双腿齐断。
伊稚斜随后赶到,瞧见军臣惨兮兮的模样,心中得意至极。当即跃下马来,站在军臣面前,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军臣就算再愚钝,现下也看出了伊稚斜的歹心。他狠狠瞪着伊稚斜,言道:“原来是你在做乱!我杀了你!”
伊稚斜蔑笑道:“军臣,你站起来杀了我啊!”
军臣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始终站不起身子。双腿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龇牙咧嘴,面目更加狰狞。他气恼至极,喝问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枉我如此信任你!”
“信任?”伊稚斜反问一声,然后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满身的疤痕。这是伊稚斜在月氏国十年煎熬留下的印迹,永远也无法抹去,每一道都蕴含着无穷的恨意。而这些还是外在的伤,心中那夺妻之恨,更为汹涌强烈。
两人相互瞪视,伊稚斜厉声道:“咳!我等这一天太久了,你夺走我太多的东西,我要一样一样都拿回来。你这废物根本不配当大单于!”
军臣道:“你别高兴的太早,别忘了我还有长生天之刃!”由身后抽出宝刀,以刀尖指向伊稚斜。
伊稚斜笑问道:“你要拿我的刀杀我?”
军臣一怔,道:“什么你的刀!这是单于之刀‘长生天之刃’!”他话没说完,底气就越来越不足,只因感觉到手中的宝刀越来越沉,更无半点异能。
伊稚斜得意说道:“这把刀跟着我也有二三十年了,你既然说这是单于的刀,那我才是单于。”军臣脸色微变,又听伊稚斜接言道:“当年冒顿将这把刀赠与给我,你说谁才应该做单于?”军臣眉头紧蹙,更加难以置信,一时说不出话来。
伊稚斜神飞色动,缓缓走近,又挑衅道:“来!站起来,砍死我!”这是他一生之中最快意之时,心想今日之后,南宫就要回到他的怀抱,而单于之位也是唾手可得,正要借此机会好好奚落军臣一番。
军臣气的浑身发抖,可双手却是毫无力气,甚至有些握不住刀柄。
便在此时,身后有人喊道:“退下!”正是单于庭几大部将先后赶到。伊稚斜暗暗冷笑:“终于来了!”负手侧立,静看这些人包围过来。
军臣见援军赶至,欣喜若狂,指着伊稚斜道:“这贼子谋反,给寡人将他杀了!”左大将瞪目而视,怒道:“原来是你在其中捣乱!”一边怒斥伊稚斜,一边扶起军臣。
伊稚斜侧目睨视,双眼中幽光乍现,盯向军臣的瞳孔。
两人目光相接,军臣感觉到胸中掀起一股无源的杀意,正在吞噬着自己的心神。他抬手一刀,正刺在左大将的腹部。鲜血横流,左大将倒毙而亡。
其余诸将大为惊骇,一齐向后退开。右大将道:“大单于,左大将无罪,您……您为何要杀他?”军臣神志无存,双眸空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众人的问话恍若无闻。
左大当户忽然喊道:“是了!大单于中了巫术!”众人齐出战刀,指向伊稚斜,喝道:“你对大单于做了什么?”
伊稚斜冷笑两声,伸手凌空一握。虚空中陡然出现一股逆流,军臣手中刀登时飞到了伊稚斜手上。
这手功夫宛如邪术一般,众将骇然无比,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伊稚斜紧握长生天之刃,身躯一震,一股磅礴气势自他体内升腾。霎时间,林中百鸟齐飞、百兽四散。众人四肢发软,刀都提不起来,聚在军臣身旁瑟瑟发抖。
伊稚斜道:“左大都尉,听闻你自认为武艺了得,从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单于庭左大都尉强自镇定,言道:“你…你快快束手就擒,否则等大军赶至,必将你千刀万剐。”
伊稚斜冷笑一声,挥刀猛劈,竟将左大都尉由上至下劈成了两半。五脏六腑流淌一地,把其余人骇的失声惊叫起来。
右大将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伊稚斜口上答道:“好!”手上丝毫没有怜悯,“唰唰唰”刀光闪动,把众将头颅一齐砍下。然后将呆若木鸡的军臣放在马背上,骑上“踏雪黑彪”沿原路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