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白发老者慵懒地躺在地上,缓缓地道:“老子原来有个名字,叫麻仲谋,十余岁就在江湖上厮混,学了一身定魂镰的武功。犹记得二十岁那年,得罪了一个人。那人给了我两条路,要么给他做事,要么就死。我当时怕死的很,就答应为他做事。”玄空暗想:“那人多半就是魑魅魍魉之一。”
“嘿嘿嘿!”麻仲谋冷笑几声,声音颇有嘲笑之意,是自嘲还是笑话旁人就难说了。他继续道:“从那以后,老子就成了那人的奴隶,整日给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那人御下极严,稍稍不合心意,就会降下责罚。当时我也想过逃走。可那人神通广大,又怎么逃的掉?被他接连捉住几次,便断了这心思。”
听到此处,苏念投来好奇的目光,却又不敢发问。
麻仲谋斜睨了一眼,便知她心中所想,言道:“我一生都没见过那人的脸,只知道他叫魑鬼!”玄空与苏念同时发出“哦”的一声,心说:“果然是那恶鬼”。麻仲谋微微停顿,续道:“可惜老子当年胆弱,不敢和他拼命,否则也不必被他胁迫那么多年。”
玄空心中大为不忿,冷哼一声,言道:“他把你当成奴隶,你又把山下的村民当畜牲豢养,都是一样,又有什么不同?”
白发老者不怒反笑,声音甚是悲凉,随即道:“你说的没错!”忽然以光秃秃的手掌指向上方,叫喊道:“老子就是恨老天不公,有人作威作福,老子也要作威作福。阎王压大鬼,大鬼压小鬼,小鬼压鬼奴,哈!哈!哈!哈!”苏念瞧他神态癫狂,笑声中又充满了悲凉之意,不禁愕然。
玄空心中一动,忽想起当年魙鬼陈延平曾说过,魑魃二鬼之上还有个阎王,不知是真是假。总之这些年来,他从没听过此人的消息。寻思之际,又见这魓鬼麻仲谋此刻神情激动,面色红润,显然是心神震荡难以自已,便不再出言讥讽。
麻仲谋一阵大笑之后,破口大骂起来:“去他妈的贼老天,去他骂的大宋…..”骂苍天,骂世道,骂魑魃,骂眼前的玄空与苏念,骂山下的村民。他自小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语言也是十分粗俗,骂起人来,恶毒下流之词层出不穷。玄空有心听他继续讲述,也只得由着他辱骂。
麻仲谋骂了良久才停下来,情绪渐渐平复,续言道:“直到三十年前,魑鬼说可以放我自由,不用我再做事了,让我躲在深山中当贼寇,只不过每年要送上三十个资质上等的孩童到南海边上。”
玄空恍然大悟,难怪魑魅魍魉能忽然变出这么多手下,根源就在这里。麻仲谋把山下的孩童送到海边,魑鬼再将这些孩童养大,传授武功,受以丹药。想必除了魓鬼麻仲谋,还有许多妖人干这勾当。
依稀记得,当年在南少林做主持时,曾捉住了当时的魆鬼与鬿鬼,也就是徐先生与紫云。紫云曾说过,自己是在一处神秘的岛屿学习武功。以此推想,那座岛大概就是村中孩童被送达的地方。
他心中闷了多年疑团,此刻方才想通,微微点头。
苏念忍不住发问:“那……那地牢中这些怪物真的是人?”
麻仲谋狞笑道:“你以为所有人都有练武资质?悟性高的送给魑鬼,悟性差的只能披上兽皮,给老子做鬼奴!哈哈哈!”
苏念虽早已知晓,仍忍不住吃惊,暗道:“真的都是人,这老恶鬼好狠的心。”随即将火把探向牢门。火光照亮下,那些怪人的脸清晰可见,果然是一张张人的面孔,甚是年轻,有些还未脱雉气,年长的也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只是这些人的瞳孔中混沌无光,透露出一种蒙昧与野蛮,显然没有受到文明的滋养而开化。苏念大惊失色,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炽热的、明亮的火苗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吸引着所有怪人的双眼。
忽然,有一只手探出牢笼,将火把抓在手里。苏念看着那黑乎乎、毛茸茸的手臂伸过来,下意识地缩手。那怪人没费力就将火把抢回,正要向同伴耀武扬威。另一怪人又同他争抢起来,一拳打在他的胸口,随手薅过火把。
这番变故发生的极快,顷刻间那火把就转过好几人的手里,被传至地牢深处。门口的光线变的十分微弱。玄空隐约看见,麻仲谋似乎翻身撞到了墙壁上。随即,“吱呀呀”机关声大作,前方那牢门骤然开启。
这些怪人终日困在牢笼之内,渴望自由与光明,一哄而起冲了出来。伴随着麻仲谋疯狂地大笑,怪人们厉声的咆哮,山洞中乱作一团。苏念惊慌失措,转身想逃出洞外,可又哪里辨地清方向?慌乱间,她忽然扫见一双明亮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淡淡的幽光。她一惊之下,又觉手腕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牵住,便跟着那人朝一个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