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珠珠看着窗外,眸子里似乎很平静,但有那么一瞬,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己看到了深远又悠长的愁绪。
“说不好,这种事,”苏己走到她身旁,也靠在栏杆上。
两个女孩子胳膊碰在一起,一样的冰凉。
曹珠珠手里还捏着裴松的烟盒,朝她让了让,苏己说不会抽。
她看着不会像不会抽烟的,曹珠珠一直这么觉得,特别头几次看见她的时候,那会儿跟她还不熟。
她以为苏己只是在裴淮面前不抽,因为苏己长得有攻击性,就很像那种会在锁骨上纹身、喝了酒的时候眼睛会勾人、抽烟的样子更没人抗拒得了的妞儿。
其实她分析得挺对,就是没想到苏己是从几千年前来的,所以抽烟这玩意儿,她是真没机会接触。
曹珠珠掸了掸烟灰,将滑下肩头的细肩带拨了回去,不可否认,小星星突然闯进来是让她有些难堪的,但她绝不认为做错事的人是小星星,而应该是她。
她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
从来没跟人讲过。
今天突然想说给苏己听。
“我以前信,小姑娘的时候都相信童话故事,直到那天,我爸为了省宾馆钱把jn带回家,被我妈抓了现行,他恼羞成怒把我妈揍进医院,我的童年在那一天结束了,明明放学的时候还想着跟我爸要一盒64色的水彩笔,可等放学回到家,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医院照顾我妈七天,第八天回到家,我爸把家里所有钱卷走了……”
苏己看向她,她在说的时候唇边一直挂着淡笑,仿佛在讲的是别人的事,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后来呢,”苏己问。
“后来,”曹珠珠耸了耸肩,“后来就一直有要债的上门,说我爸欠了他们很多钱。”
苏己眉间躁郁,“那时候你多大?”
“九岁?还是十岁来着,反正是在上小学期三年级,因为当时的班主任跟班上几个尖子生说我爸是赌鬼,让他们离我远一点,我印象深刻,”她说得轻描淡写。
三年级的小孩子,对别人来说,还是窝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的年纪,曹珠珠却一个人在医院照顾了妈妈七天。
苏己想了想自己九岁的时候在干嘛。
那一年,徐女士开了个镖局,刚开业没招到押镖师,徐女士亲自上,带着她。
结果路上真遇见劫匪,一共五个人,各个身高八尺,徐女士一套连招打飞四个,最后一个想背后偷袭,九岁的苏己从马车上飞起来,一记螺旋小飞踢,小jiji直接踹上第五个劫匪的太阳穴——
所以苏己在想,如果她就在现代出生,如果她九岁跟曹珠珠是同学,那她踹的可能不是劫匪,而是曹珠珠的渣爹。
可她又听曹珠珠说。
“我特别理解星星,”她吸一口烟,莹白的手指瘦到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上初二的时候,我爸来学校看过我一次,穿着土灰色工装制服,戴着工装帽和口罩,手里拎着行李包,等我过马路的时候左顾右盼,很着急,明显是在躲谁,后来他跟我说,他马上要去下一个城市,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临走前想看我一眼。”
“当年他卷走所有钱一走了之,妈妈每天兼四份工替他还债,看到他的当下我只有一个反应,我恨他,恨得要死,可讽刺的是,那种坚定不移的恨就持续到下一秒,我看着他从那破烂不堪的行李包拿出一盒64色的水彩笔,说知道我喜欢水彩笔,特意去特别远的城里买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