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她猛然想起来。
还有姜文昌那个老头子,还有,还有那个鼻孔朝天的家伙。
许明月一骨碌又爬了起来,她像是突然间给自己树立了一个仇人,一个活下去的目标,一个强大而又清晰方向,让她能够从中汲取养分,靠着这股力量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对,她要回去,师兄师姐还在等着她。
星星爬满了天空,许明月赤着脚,淌过了冰冷的河水,这会子清醒过来了,她才发现周围静的让人心慌,只想赶紧离开,去找师兄师姐们。
天不遂人愿,一道黑影从林间蹿了出来,斜斜的挡在了她前侧,粗重的喘息声在黑夜里格外刺耳,那是头生着利爪尖齿的狼,绿油油的眼泪毫不掩饰的盯着这个细皮嫩肉的落魄姑娘,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吞入腹中。
许明月顿住脚步,将剑横在前方,直勾勾的盯着那不怀好意的大家伙。
她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这些畜牲精明狡诈,一旦你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他就能立刻扑上来将你撕成两半。
一人一狼对峙着,那狼似乎看透了她竭力伪装下的脆弱,当即咆哮了一声,压低身子。许明月暗道不好,她紧握着剑柄,手心里满是冷汗,就在那狼扑上去的一刹那,她手臂上的肌肉绷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尖锐的长剑与狼爪相撞,虎口被震的差点握不住剑,许明月侧过身,用尽力气回首一旋,长剑顺利的划破了它的前爪。
那狼咆哮一声,显然是痛极了,转着眼珠子,仍然没有放弃到嘴的美味,正在酝酿着下一次进攻机会。
许明月满心愤懑,她的委屈,痛苦,焦灼不安终于被那低低的咆哮声逼的转成了怒火,她只想出去,只想赶紧找到师兄师姐们,她已经没了师父,再也不能失去第二个人了。
白光飞闪,许明月抢先进攻,长剑上隐隐有光华流转,锐不可当的剑锋撞上了尖利的牙齿,最终捅穿了那狼的口腔,它嘶吼着,利爪在许明月的手肘处留下来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许明月眼也不眨一下,用力将剑又往里送了几寸,猝然拔出。
鲜血淋漓,黑狼低低的呜咽着,对上许明月杀意未消的眼神,竟瑟缩着夹起尾巴,僵在原地。
猩红的血滴从伤口里汩汩滴落,她好似完全没注意,从破破烂烂的袍子上又撕了块布条,仔仔细细的将剑上的血迹擦干净又重新放回剑鞘。
月光仍旧温柔,风雨卷着裙摆,许明月闭上眼,嘴里无声呢喃,须臾,那被少女宝贝似的攥在手里的长剑虚虚的浮在脚前,她试探着踩上一只脚,长剑抖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终于,银白色的剑光徐徐升起,像一颗流星划过树梢。
她终于能自己御剑了,要是平常,许明月肯定开心的恨不得整个云海天人都知道,但是在这危机四伏的谷底,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功夫去寻思那些开不开心的琐事了,她只想出去。
御剑并没有持续太久,她的灵力几乎是干涸见底,刚飞了半柱香时间就灰头土脸的跌了下来。
平都山上,那场风波平息后,在场的人抬起头发现了个诡异的现象——云海天不见了。
那往日巍峨壮丽的大殿,那泛着莹润光泽的汉白玉石阶连带着从前主人生活的记忆,就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趁着人还没回过神,长华一肘子将失魂落魄的楚砚捅了个趔趄,“磨蹭什么,赶紧走啊!”
几个徒弟围在一起,急的热锅上的蚂蚁般,宋嫣然指着天边差点咬掉舌头,她又是震惊又是担心,磕磕巴巴道:“师父跟小师妹都没回来呢。”
长华瞥她一眼,“那丫头跟着掌门还能出什么事不成,你们赶紧下山,走的越远越好。”
“别催别催,长老。”温铭出来打圆场,“我们在山脚等着成吗?”
“随你。”长华硬邦邦道。
“那就先这样,”温铭说,“我们等着师父师妹,还有长老您。”
长华一愣,别过脸不再讲话。
温铭和虞归晚一左一右架着那牛脾气上来死活不愿意走的大少爷深一脚浅一脚往下面走。
大少爷不配合,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打晕了拖走。
他们这一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路上碰到了好几个人不人鬼不鬼,长着四只胳膊的怪物,大少爷清醒过来又非要上山去,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按住了,就这样多灾多难的行了一阵子,头顶上又开始陆陆续续有了御剑的修士,几个人最后被迫躲在了一处山洞。
大少爷失魂落魄的有些吓人,大师兄只好劝道:“小师妹跟师父在一起,还能出事不成,她就算回了云海天,那还有长华长老呢,再不济我们就在山脚等个十天半个月,总能等到。”
楚砚不说话,他抿着嘴,坐立不安,半晌,突然站起来,道:“你们走,我自己回去。”
虞归晚作势又要故技重施,准备再一次敲晕了大少爷省事,楚砚立马贴在墙壁上,不给他一丝机会,“再出阴招我就生气了。”
还没等到两个师兄联手制服他的时候,温铭突然整个人一僵硬,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他们进山洞的时候,在洞口施了一层障眼法,从外面看,这里就是一簇随处可见的灌木丛,温铭那家伙还在草丛里放了块晓世镜,那本来是用来观察外面情况的,可眼下却格外画蛇添足。
更糟糕的是,有人拾起来了那块镜子,颇为好奇的细细端详着,四个人围在温铭身边,透过光洁的镜面看向外面。
“糟了。”温铭道,“这东西被人发现了。”
“没事,”状况百出,楚砚也只能暂时压下去寻小师妹的心,咬牙道,“说不准就是个小喽啰,发现不了什么。”
他偏着脑袋,余光瞥过镜面,好巧不巧,正对上一双冰凉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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