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的圣人是谁?”朱由检对这个自负且有心机的家伙越来越有兴趣,所以问了一个诛心之言。皇帝可是被称为圣人的人,看他怎么回话。
“吾心中的圣人在心里亦在眼前。”
滑头且胆大,真是个有性格的人。朱由检心中对他的回答哑然失笑。显然这家伙是既想保留自己的想法,又用语言来投机取巧,不落人口实。想让皇帝拿不住他的把柄。
“朕以为古今圣人,莫过于朕也!然朕离圣人尚远,只是一个平常人。求圣之心当有,以圣而规人当诛!不知若采何谓?”
“学生、贺大明百姓有福,幸遇明君。”
“阮集之已经向朕表达了欲辞去报社和剧社担子的想法,朕也准了他的意向。年底之前,要完成交接工作。朕有意让若采接了报社的担子,辰星接了剧社的担子。
星辰是剧作大家,负责国剧社当无不可。若采这边,有性格、有才气、亦有胆气,做报人自是合适。但报业关系重大,朕有些担忧你总舵社务后,会太过偏激。但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是决定将担子压给你。
记住朕的嘱托,办报不可以没性格,但不能有私心。不要玩东林党人哪套以圣规人的把戏!欲要规人,当先规己,重实务实、以事实为准绳、是办报之根本。什么是事实?就是经得起实践和时间的检验,容的下质疑和多方观点。莫要采孤证,莫要行以偏概的小聪明。
最后再多说几句,怎么办报、怎么玩舆论的把戏,朕比你们谁都明了。这事上欺不了朕。朕为何取消了言官之政?难道是因为听不得忠言,容不下批驳吗?要是容不下批驳,朕就不会让私人办报了。忠言要有实指,批驳要有局。治国就是妥协,君王要妥协、世绅要妥协、百姓要妥协。只要求别人妥协,不给别人留活路,自己也就没活路。东林人犯得错误就是唯己利为上,唯己心为圣,莫要犯之!”
不知道为啥,见到金采后,朱由检的话匣子就止不住,不自觉的就要多说教一番,可能是这家伙的棱角太过分明,让朱由检总想敲打敲打他。对于这人,朱由检是既想用,又怕他脱缰。
面圣完毕,回去的路上,金采心里很是兴奋。他有一种被委任重职的欣喜感,又有种莫名的屈辱感。在成为报人之前,他的人生并不算成功,甚至可以说是很失败。考了半辈子功名,最后也就只是个秀才而已。在江南士林,他也不是什么受待见的货。不然也不会跑到北京做报人。
成为报人后,他算是找到了人生的方向,这个职业让他体会到了人生的成就感,甚至他觉得比做官可能都要更合适自己。所以他对阮大铖以及报社的大老板朱由检,还是心存感激的。没有他们提供的这份平台,自己根本没机会施展自己。但是感激归感激,认同归认同,对于办报的理念、以及报社的约束,他又本能的有些反叛和抵触,觉得这是给自己的禁锢和枷锁,让自己的灵魂不再自由。
灵魂不自由,他又没胆子完去追逐自由,因为待遇、因为成就感、因为真实的生活,他只能妥协。现在皇帝让他做新民时报的总编,他又得做出更多的妥协了,而且妥协的还很快乐。面对现实、每个人都是妥协派。这大概就是皇帝,今日谈话中说的治国是妥协的主旨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