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蔓走出磨坊后,丰全为了捡起来几乎被罗蔓扯下来的脸面,对着领东西的众人又是一阵洗脑。
人群中有几个汉子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悄悄从人群里躲出去。
他们几个无儿无女,不用被丰全辖制,倒还真不如听那丫头的去小凤山闯一闯。
起码能活的像个人样。
几个汉子的出走,让身边的人一阵恍惚,却不敢跟着一起,只能乖乖的跟着队伍向前挪动。
丰全正在训话,陆盛一直关注着人群的动静,看到这一幕也不觉得意外,在少女说了那些话后,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都信服了丰全,实际上都有自己的考量,不可能还想以前一样了。
这一个一个村子路过,丰全接收许多孤寡老人,他曾经拍着他的胳膊玩笑的透露过,这些都是货物,等他日后改换门庭了,可以考虑把这条线的关系都转让给他。
陆盛忍气功夫一流,当时就露出欣喜的笑,顺势表了忠心。
丰全现在不动那个少女,只怕还有忌惮那个危险男人的原因。
陆盛面上不动声色,将底下人的表情姿态收入眼中,暗自思量。
这边罗蔓跟着罗孝丰一直往外走,罗蔓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三娃,这是要到村长家?”
这路明显是上次探索和安村时通向村头的路。
今天的罗孝丰不但破天荒地主动跟人搭话,虽然只是把她拉到画的面前,到现在对于罗蔓的提问也及时点头给了回应,让罗蔓有些受宠若惊。
等几人赶到村长家时已经快要午时了,几个人额头上都挂着细密的汗珠。
罗蔓就发现这两个挨得很近的房子都是人居住的痕迹,门前马车行驶的车轮印,再向远处看还有新鲜的马粪。
其中一个院子虚虚地掩着,像是不怕有人进来,也不在乎谁无意间闯进去,另一个就紧紧关着门,仔细听好像有人在屋里窃窃私语。
罗蔓一时拿不准主意,看了看罗孝彦,又看看罗孝奉。
罗孝奉一直指着锁着门的屋子让罗蔓进去。
罗蔓叹了口气,跟陈阿婆说:“三娃一直让我去里正家看看,反正来都来了,不看明白我也不安心,你们就去村长家探一探,这边我跟三娃想办法进去。”
陈阿婆也不多问,想嘱咐什么看到罗蔓自有打算也不多说,就宽慰她道:“放心吧,我给你看好四娃五娃他们。”
罗蔓感激一笑,她就是怕几人分开,四娃闹腾起来不太好。
几个人说好就各自进去了,罗蔓看着大门外面的锁,思考着自己以前是不是学过开锁技艺,不然罗孝奉怎么就这么笃定让她来看这屋子。
罗蔓转头看向一侧的罗孝奉,罗孝奉也无辜地回望。
到这时好像把罗蔓带到这他就完成任务一样,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画画。
“你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我实话跟你说,我大概知道这个丰全不是什么好人,在流民中一直实行驯兽方法,我也猜到了画里的意思一些,他丰全是拿流民的孩子威胁他们?”
罗孝奉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
正在罗蔓一筹莫展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好像警觉到外面有人,有细微的脚步声跑过来,透过门缝,罗蔓看到一个小孩子的身影。
她惊喜地对着门外小声的说:“是你吗?乌鸦哥哥?你来救我了?”
是女孩子的声音,罗蔓立刻看向旁边的罗孝奉,乌鸦哥哥?喊他的?
这,有点意思了。
罗蔓悄悄打趣:“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外号了?你不是叫三娃吗?”
罗孝丰红了耳朵,不理罗蔓的话。
他对着木门轻轻地敲了一下,算是回应她的话。
女孩说:“乌鸦哥哥你等着,我去找慕哥哥拿钥匙。”
罗蔓在心里疯狂吐槽,合着你们自己都有钥匙了,还让她来干嘛?
不一会小姑娘又跑了过来,从门底下将钥匙送了出来,“钥匙给你了,快帮我打开门。”
罗蔓弯腰捡起钥匙,一时有些莫名,这怎么感觉像是针对她们姐弟的计策呢,别刚一进去他们就被套麻袋了。
罗孝奉拽着罗蔓的袖子,指着锁。
“行叭,服了你了。”
罗蔓将门打开,随着木门发出的咯吱一声,门后小女孩被吓了一跳,直到看见罗蔓和罗孝彦,她先是惊喜地冲着罗孝奉甜蜜的笑,杏眼弯弯,“乌鸦哥哥,你真的来救我啦。”
之后又不好意思地对罗蔓扭捏地说:“谢谢你阿蔓姐姐。”
罗蔓看到这个女孩,才恍然大悟,这个六七岁的女孩叫梅莺,是他们在定阳县的邻居。
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还在世,一家子居住在一个巷子里,街头巷尾小孩子也多,罗孝奉有时候就跑出去躲起来,这个女孩经常围着罗孝奉身边看他画画。
乌鸦哥哥?想到第一次看到罗孝奉画的那幅乌鸦图,罗蔓有些明白了。
罗孝奉天生不爱说话,自闭又沉默,家里孩子多并不能照顾到他细腻的内心,于是他只能靠画画来表达情绪。
他的画阴暗又孤独,那只乌鸦就是他自己吧,被吞掉的乌鸦,就是被抹杀的自己。
他曾经是那么的寂寞和悲伤,他画了无数画来告诉他的家人,可是罗二只是看着不说话的三儿子皱眉叹息,母亲的全部心神都在双胞胎弟弟身上,大姐自己还是个孩子,只能勉力照顾自己又帮着做些家务。
没有人来爱他,他也很难得到爱。
他的画是在告诉别人快来爱他。
可是没有人肯看一眼,只有梅莺。
所以即使罗孝奉不怎么跟小女孩说话,也一直让她在身后看自己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