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为难道:“和尚……也不都是好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好有坏,不因他的身份而改变。”
青衣女子笑道:“挺有道理的,先生一定是一位得道高僧吧?”
许清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取巧之辈罢了,离得道高僧还有很远的距离。”
青衣女子说道:“那你要加油呀!”
许清点点头,“会的。”
林葬天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个人的对话着实有趣。
名叫“小青”的女子轻灵地跑到莲台旁边,蹲下身子,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姐姐,她的手轻轻地拂过白衣女子的脸庞。
她喃喃道:“姐,你瘦了。”
——————————————————
几天后。
林葬天看向窗外淅沥沥的细雨,叹了口气。
这些天,林葬天他们被三皇子安排在国子监内住下,时不时会有国子监的学子们好奇地在窗口边徘徊,只为看一眼洛梅和赵静直这两位沁人心脾、豁人耳目的美丽女子。
在这些读书人的眼中,或许像洛梅和赵静直这样无矫揉收束之态的女子才是他们眼中的颜如玉吧?
林葬天摇了摇头,读书人的眼神也着实是很吓人,每当他们看到屋内的男性,尤其是像林葬天这样的俊美男子的时候,林葬天都会切实感受到这些年轻的读书人那种炙热的眼神。惹得林葬天浑身不太痛快。
不过还好三皇子给自己找了个解闷的人,自己和那位老先生相谈甚欢,聊了很多,据说老先生曾经是国子监的祭酒,林葬天点点头,果然这个国家还是有一些真正的读书人的。
两个人,一老一少,这些天经常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两人聊罗水国的百姓,聊罗水国的将来,聊朝堂之事,也聊市井小事。
聊了许多有的没的,聊得林葬天都有些不好意思杀了那个三皇子,谁让这位老先生是他的老师呢?或许这也是老先生的用心良苦吧?所以林葬天也就渐渐地打消了那个念头。
不过老先生有一句话倒是值得琢磨琢磨,那句话说的是:“自然在卑微处最伟大。”林葬天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于是对于老先生就愈发得佩服、敬重。
这天,虽然下着小雨,但是老先生还是缓缓地撑着伞走来,林葬天起身迎接,笑道:“老先生,这下雨天的,你怎么还出来到处转悠啊?”老祭酒没好气道:“你这个年轻人啊,就是太小瞧我们这些老头子了,谁说老年人就一定要待在家里的?难道老年人就不能出来转转了?”林葬天笑着说不是,老祭酒瞥了瞥胡子,才不相信,于是把手中的伞柄交给林葬天,后者笑眯眯地接过伞柄,给老爷子撑着伞。
两个人就这么撑着伞在雨中缓缓漫步,林葬天将伞往老祭酒那里偏了偏,然后被老祭酒给了一记胳膊肘,于是林葬天笑着将伞放正,两人继续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老祭酒问道:“小天啊,你现在对于罗水国的将来是如何看待的呢?”
林葬天答非所问道:“祭酒大人,你怎么看我就怎么看。您说说看呗?”
老祭酒气道:“好好说话!”
林葬天正色道:“罗水国其实和我关系不大,只是若问我对它将来的看法的话,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希望百姓可以过得比现在好就行了,您也知道现在民间的风气,不是特别好,所以需要一位真正的高僧来带领,作为国师,以身作则,正国风,固国粹。”
老祭酒笑了笑,问道:“人选想好了?”
林葬天笑眯眯地说道:“您还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老祭酒抚须笑道:“哈哈哈,和你这小子说话就是痛快!”然后老祭酒问道:“那个姓许的小子,真的能够胜任?不是老头子我有偏见,只是他的年纪确实太小了。”
林葬天笑道:“这您就不需要担心了,若是之前的话还不好说,但是现在的许清,绝对可以担当起罗水国国师这个身份。”
老祭酒点点头,看向昏暗的天幕,喃喃道:“新的气象啊。”
林葬天笑着附和道:“新的江山啊。”
天幕下,一位身穿白衣的僧人缓缓踱步,他双手合十,眼睛紧闭,即使没有刻意地去想那些佛法经义,但他的周身却像是镀了一层金光,烨然若神人,气度恢弘。
————————————
近来,小青一直都在照顾着姐姐,在白衣女子醒来以后,两个许久未见的姐妹俩抱头痛哭,互相说着自己这些天的不容易。
女人间的话题总是很好找的,在洛梅和赵静直来了以后就更是如此,几人相谈甚欢,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很快就处成一家人了。
这天,这位白姑娘独自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她抿起嘴唇,皱着眉头,安静不语。
她的身后,名叫“小青”的女子驻足不前,她看着她的背影,眼眶通红。
有些心酸。
————————————————
几天后。
皇宫大殿内。
那具红粉骷髅还在墙里深陷,因为无人敢动。
它的胸前有着一个大大的空洞,骨架被金属磨得碎裂不堪,毫无生气。
现在的它,真的可以称得上是骷髅白骨了。
不知道它的下场会不会太过平淡?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皇袍坐在已经破碎的帝座上,他面无表情,有些视死如归。突然,他看到了大殿内缓缓走进来的那位男子,他一直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因为以前的他,对于皇位显得过于不上心了。所以他也就一直放任他,没有及时处理掉这个天大的麻烦,事到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现在谁是刀俎?谁是鱼肉?
答案显而易见。
他真的是很后悔,觉得自己真的是蠢到家了。
那个应该被他称作“三弟”的男人,只身一人,没有拿那把【螭首】剑。
意思很明显:让他自己动手。
这位本名为“宋克”的三皇子微笑道:“大哥,那里的风景好看吗?”
中年男子大笑道:“哈哈哈,宋克啊,你这个名字真是取的好!哈哈哈,宋克,送客?哈哈哈……”
三皇子宋克皱了皱眉。
下一刻。
大皇子已经没有了声息,一只手穿过了他的胸膛,透过这个已经破碎的帝座,宋克面无表情,抽出手后,甩了甩手,将手上的血甩向一边。他缓缓开口道:“风景看够了,你也差不多该死了。”他看着这个并没有没有太多留恋的空荡大殿,突然觉得有些孤单。他握了握拳,转身离去。
身后。
帝座已经倒塌,盖住了大皇子的尸体。
————————————————
这天。
万里无云,天朗气清。
国子监【月机】处。这座庞大华丽的大殿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地金碧辉煌。
前面。
钟楼里撞钟,鼓楼里擂鼓,殿前的四个大香炉里烧着檀香。
宋克缓缓地走上讲台,坐上宝座。讲《太学》中的一章,叫王公大臣和国子监的学生跪在石池的桥边听着。
没有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因为现在,他才是整个罗水国的天!
石板地面上,林葬天和老祭酒并肩站着。
林葬天突然给了老祭酒一记胳膊肘,他笑呵呵说道:“新气象?”
老祭酒也没回他一记胳膊肘,只是抚须微笑道:“新的江山啊。”
于是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日。
宋克为帝。许清为罗水国新一任国师。
整个罗水国风气大变,那些泥塑佛像倒是还有,只是不再是一种必需品了。
百姓安居乐业,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这样的江山,才比较有新意和新气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