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湖城门。
林葬天远远地注视着马车的缓缓离去,混沌不清的烟尘中,好像龙湖国一直都没怎么变。
其实林葬天心里很清楚,古月并没有完全不介意和自己这个林家的人接触,只是他的经历告诉他:应该如此。有的时候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即使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也会硬着头皮做一些自己并不是很想做的事情。虽然有许多话都可以解释关于“对抗”的话题,但是生活却让人更有“和谐”性。最后就选择了妥协。
只是不知道是和谁妥协。
“走吧。”林葬天收回视线,轻声说道。
临走之前,古月和林葬天单独聊了会儿。具体说了些什么,除了他们两个人,再无其余人知晓。
林葬天抬头望向远处,记得他好像说过他的妹妹就埋在他家的不远处。那该是个怎样的日子呢?一个懵懂的小孩,是如何接受这么多的不公与苦难的?林葬天叹了口气。世间的苦楚,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任你如何的能言善辩,也无法反驳回去,唯有好好地活着。也给老天爷看看,你的安排有多么混账我就活得有多么的好。
林葬天转身离开城门,身边的洛梅他们见惯了分别,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话想要说,因为他们想要说什么,那个人都知道。但是这次的感觉却好像是最奇怪的,说不上是为什么。苦难见得多了,听得多了,难道就是会变成现在这样吗?这倒不是麻木,而是一种仿佛“理应如此”的习惯性的想法。但林葬天又说过:“世间的苦难并不是为了让你去习惯的。”那么这件事情又该作何解呢?当几人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后,他们就有些难过。有些心疼那个年纪小小却背负起本不该属于他的沉重的历史和死亡的模样。
洛梅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个龙湖国究竟有多少像他那样的人?”她看向沉吟不语的林葬天。
赵静直和莫云符同样如此。倒不是为了知道答案,只是,他们想看看林葬天是否还将这一页龙湖国的历史紧紧地攥在手里,主动地背负起这份历史包袱,脚步沉重。这样的林葬天,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他们还是想要看到那个喜欢啰嗦的林葬天,因为那样的林葬天,好像变得一点都不一样了。
林葬天看向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许多事情,大概就是如此了。他想了想,说道:“估计没有了,我看过府中关于此事的记载,当年的龙湖国人,死得已经差不多了,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林葬天叹了口气,继续走着,只是步子慢了下来。“一只手好像都数的完。”林葬天看着自己的右手说道。
洛梅欲言又止,林葬天笑着晃了晃手,“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们也别担心我,我这就
是突然有些感慨,其实……对于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好像是看到过很多很多了,多到许多事情我也会忘记了。”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开口道:“我们先去老板娘那边坐坐吧,她那的酒水还是不错的,后劲十足。”
莫云符笑了笑,那我们就再去喝点?
赵静直掩嘴轻笑。
林葬天双手负后,笑道:“走!”
————
店铺内,老板娘还在忙碌地招呼着客人。店铺的生意不错,人多又都舍得花钱买好酒,故而老板娘的生意可谓是红红火火。只是之前古月待过的桌子依旧没有擦拭,上面吃过的菜还在,现在已经凉了。老板娘不时地望向那个桌子,看着桌面上的两副碗筷,就好像他还没有离开,而她就坐在他的对面。
店门被推开,老板娘一瞧,原来是那个姓林的公子。老板娘顿时喜笑颜开,招呼着林葬天他们落座。林葬天一行人坐了下来,林葬天笑道:“老板娘,把你们这的好酒都拿出来吧,我们今天打算多喝点。”
老板娘笑道:“我这的酒烈,你们可得悠着点儿。”于是便去拿酒了。
林葬天瞥了眼之前古月坐过的桌子,桌上面还留着碗筷和饭菜,也没有收拾,所以那个位置上一直没有客人有机会坐下,门口经过的人看了眼客栈内满满的人,也没有座位,于是就走了。林葬天默默收回视线,然后将目光移向忙碌的老板娘。老板娘不时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然后转身又笑盈盈地招呼起了客人。
生活不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和活法,对于此,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评头论足。
古月有他的选择,老板娘也有她的选择。做出的选择不同,所走的道路和方向自然就不一样了。幸运的是,两人还是有交汇的那一点的,只是没有太多的形状,只是意味深长。
林葬天又看了眼那张桌子,眼神偏移。
或许,这就是具体的表现吧。
老板娘施施然走来,端了三大坛酒过来,轻轻地放在桌上。“喏,你们要的酒。这可都是我店里最好的酒,便宜你们几个了。”老板娘轻轻揭开泥封,露出一个小口。
酒香四溢。
林葬天不动声色地伸出双指,掩上了那个露出的小口。“老板娘,我们可是四个人啊,怎么只有三坛酒?”林葬天笑眯眯地问道。
老板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白了林葬天一眼,“这还有两个姑娘呢,你当她们和你一样啊?”
林葬天暗暗点头,确实啊,看来自己还是考虑得不够周全,竟然忘了她们两个还是姑娘这件事情。
林葬天看了看店里,发现好像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在招呼生意,便问道:“老板娘,店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
的人呢?”
老板娘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叹气道:“大厨家里面有事情走了,小二又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这整个店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说到这,老板娘突然笑了起来,“要不是我什么都会,还能够应付这些往来的客人,不然的话,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她这时见店里面不怎么忙了,便拿了个凳子坐在林葬天他们的桌旁,继续说道:“看看,女人啊,不自己会点东西还真的是不行,难道还能指望那些男人,他们可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还不如自己呢。”
林葬天打趣道:“洛梅,赵静直,你们就得向老板娘学习,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会不爱她呢?”
洛梅气鼓鼓地说道:“我们可早就是了。”说着便看向赵静直,然后偷偷地给她使眼色。赵静直心领神会,肯定道:“没错!”
林葬天笑容玩味,笑道:“什么都不服输这一点倒是不需要学习了。”
洛梅瞪眼道:“你!”洛梅突然有些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在夸奖她们还是在讽刺她们,她作势要打林葬天的手悬在半空,放下也不是,继续这样也不行。就在这时,她被赵静直拉了拉衣袖,然后她咳嗽了一声,拉了拉袖子,顺势收回了手。
林葬天装作没有看到,迅速地给自己倒了碗酒,然后又熟稔地盖上泥封。自顾自地喝起酒来。他饮酒很慢,但是没有停顿。
在一口气喝完一碗酒水后,林葬天缓缓地放下酒碗。他看向众人,微笑道:“你们先在城里逛逛,我还有件事情要去办。”
洛梅看着已经站起身的林葬天,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日落之前。”留下这句话后,林葬天就消失在了原地。
“男人啊,男人。”老板娘将头倚在胳膊上,笑着看向洛梅。
洛梅没有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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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的屋前。
林葬天看着这紧紧关上的门,之前来的那次没有看清楚,这次才发现门边有着许多碎掉的石子,似乎是被人硬生生捏碎的。林葬天抬起头来,这次再看向这个小屋就都不一样了。
看来古月投军是早就有的想法,可能一直都有,而且这个念头一经想起,便再难以忘记了。
时时回荡,刻刻锥心。
想来这几年来,他真的是很不好受吧。
林葬天叹了口气,他继续沿着小屋旁边的小路走着。道路是多年来踩出来的一条土路,很坚实,走着走着,便到了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下。这是之前林葬天答应古月的事情之一:来这里看看他的妹妹。
记得当时林葬天疑惑地道:“我去?你呢?”古月只是微笑地说了句:“我已经去过了。”林葬天若有所思,还是答应了下来。
林葬天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