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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推开门,无奈一笑。
屋里的墨音和离长歌看也不看他,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墨音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些干草,做了个草人,上面贴了张纸,写上了林葬天的名字,还找了根小棍,整天没事就戳一戳。林葬天之前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也是坦然地回答道:“怎么?这都不让做了?!我现在也不是了,你还那么提防着我啊?”林葬天闻言,也只是笑笑。
随她去吧,别憋出病来了。
离长歌则是坐在桌旁,一只手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葬天问起时,她也什么都不说,头抬也不抬,只是静默。或许她这些天的沉默,也是她自己对林葬天的一种无声的反抗吧。
林葬天微笑着关上门,这间屋子其实也是墨音她们之前议事时候所在的屋子,当时是为了议事存在的,如今其实也是,只不过墨音和离长歌的身份变了一变,此刻的心境想必也是天翻地覆。
“世上往往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墨音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也已经瘫在了城墙上,动也不能动了。当时漫天的飞雪落满城头,也落了她一身,寒冬的那份凉意让她好像提前进了棺材,意志消沉下,连雪都不想拍去了。
那一刻,她从未觉得死亡离她如此的近。
神算?神算也算不到打开城门布下的幻术天地,竟然会被那人轻易破去,还追根溯源,一道强劲的剑气直接沿着那张金色巨网,刺向了她的浑身脉络,将她全身的脉络搅了个稀巴烂。直到现在,都没治愈。
林葬天缓缓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离长歌的眼睛,直到离长歌终于抬头看向他,林葬天才开口道:“跟你们聊些事情,放心,不会让你们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
离长歌冷笑一声,皱眉道:“不会让我们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那为什么要让我去修那道城墙?!你说的话难道都是放屁?”
林葬天挑了下眉,还是第一次见她骂人,挺难得。不知道为什么,林葬天总觉得这样好看的女子骂起人来的时候,其实是她们最好看的样子。没有伪饰,天然生成。还有些可爱。为了见到这样可爱的模样,林葬天其实愿意被她多骂几次。
林葬天于是笑道:“之前,是为了让你认识到自己的本心。多年的心血就这么变成了废墟,你难道会真的甘心吗?”
坐在不远处的墨音放下手上的草人,翻了个白眼:“鬼话连篇。”
林葬天听了,笑了笑:“我其实比鬼还要厉害些,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夸奖,我很受用。”
墨音气不打一处来,欲言又止,咬牙切齿的。
林葬天看了她一眼,像是开玩笑地说道:“若是不信的话,等什么时候和我去趟幽冥,看它们怕不怕我?”
墨音哼了一声,心底却多了丝寒意,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并不像是在说假话。
离长歌说道:“你今天来这,就是为了吓唬我们的?”
林葬天笑了笑,瞥了眼离长歌手腕处的银镯,又笑了下,意思不言而喻:我还需要吓唬你们吗?一个挣脱不开的镯子就足够了。
离长歌心里一阵憋屈,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握住之前手腕的伤口处,疼痛感至今犹在。她看向林葬天,眼底是满满的恨意,一直都如大日悬空般耀眼的她,如今就像是被人扔进了不透气不透光的井底,眼前一抹黑。
林葬天揉了揉下巴,靠在椅背上,看了看屋里的离长歌和墨音,然后缓缓地说道:“我们先聊一下关于你们加入我们林家的事情吧,当然,不是以俘虏的身份……”
离长歌和墨音闻言后站了起来,怒视着林葬天。而林葬天依然面不改色地缓缓说着:“再然后,是商量一下在一年之内逼得波竹教和魔教合并,林家黑骑北上雪原厄斯,只留一个魔教大殿所在的地方……最后,是看看怎么把沿海那些域外异族驱赶回去,关上那个通道。”讲到这,墨音和离长歌只觉得荒谬至极,坐了下来,看着面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年轻人,又或者说是一个疯子。
林葬天伸出手虚按了几下,然后微笑道:“你们,想不想成为真正的神算和把公孙家族踩在脚下的机巧大师?若是真的想,在魔教那里你们是无法达成的,在我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你太自信了吧?”墨音不屑道。
林葬天笑了笑:“我说的是事实,至于你们信与不信,其实也无所谓。顶多我累些,先把前半部分的事情做完,再然后,其实你们也没得选了。”
林葬天缓缓站起身,来到门边,在走出屋子,关上门的时候,林葬天微笑道:“你们再想想,我先去散会步。”
屋内,只留下墨音和离长歌面面相觑。她们只觉得刚才像是做了一场梦,只因为那太过荒诞不经。
月明星稀。
立北城高空。
林葬天盘腿坐在剑上,右手拿了壶酒,抬头饮酒看月,默默无言。
黑暗笼罩的辽阔大地,一觉之后,又会是朝晖晕染无限圆弧似的天边。
生命都睡醒了。
死攀附着生,齐头并进。
林葬天默默把酒壶收起,然后一步跨出,坠向地面,右手伸出,接住了同样破空下落的月壶剑。
该散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