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北城城头。
林葬天蹲下身子,仔细地瞧着面前这个冰块里正在默默燃烧的红色火焰。其实很早以前林葬天就在想了,若是两个绝对的元素碰撞在一起,是否可以相安无事,彼此照应生存?现在看来,自己的某一部分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
以冰与火两种元素驱使的剑气,亦是可以行之的。
林葬天伸手在眼前,眺望远方那天色分明的雪原厄斯,只有一道金色的光照在了大地之上。林葬天笑了笑,然后缓缓转身,走下城头。
风吹起,灿烂的光芒自他身后涌出,掀动衣摆。
“威力还挺大。”
林葬天揉着鼻子,唇角上扬。
他边走边弹了个响指,城墙上,那个包着火焰的冰块砰然裂开,然后那个小小的火焰瞬间将冰块包裹起来,很快就消融不见了。
茶馆内。
刚才那道剑光让城中不少人眼角都闪了一下,大都不以为意,只有少数人留意到了之后走出门去,看到了城外的那个分为两半的云海,以及城墙上位于金色光线正中央的那道黑色身影。
星花和已经醒过来的暮就站在茶馆外面,看到了那道远去的剑光之后,星花哇了一声,然后踮起脚,整个身子斜倚在身旁的暮身上。
“这道剑气有点奇怪。”暮皱着眉,轻声说道。
星花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那边说道:“好像是两个绝对不相容的元素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对于林葬天能够做到这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星花她们现在也能渐渐习惯了,毕竟那人可是要去神域的啊。
城中的某处,若明嘴唇微张,惊讶地望向城头那边,书被她抱在胸口,那处被挤压得愈发有弧度,从上往下的线条,威力要比刚才那道剑气厉害得多了。她当下“懵懂”的模样,像是熟透了的苹果榨成的果汁,没喝过的人都不懂。
一间围墙包围着的小屋。
离长歌和墨音坐在院落里,本在喝茶的两人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同时停滞了一瞬,然后望向某个方向。
“唉,什么都看不到。”墨音叹气道。
离长歌看了她一眼,说道:“看到了又能怎样呢,反正因为他。”
“你感受到了什么没?”
最近墨音和离长歌熟悉了些,知道她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好人,便厚着脸皮问道。
离长歌看着近在咫尺的墨音的脸庞,皱了下眉,干脆道:“没有。”
墨音手在桌上滑过,无力地撑起脑袋。
画地为牢,莫过于此了。
要不?……算了算了。墨音赶紧打散了脑海中那个讨厌的身影,记得有天晚上还梦见那人握着自己的脖颈,吓得墨音一下就坐了起来,醒来后赶紧摸了摸脖子,念叨着还好是个梦,然后便又心绪不宁地躺下。
离长歌看了她一眼,自从她被手上那个镯子禁锢住,丧失了神通以后,就总是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唉,离长歌叹了口气。
早知道当初看到的那个人会是这样,她怎么也不该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在想想,那其实也就是个自己幻想出来的完美人物。如今大梦初醒,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般,成为虚无缥缈的透明模样悬在远处了。
想到这,离长歌不禁望向围墙外,记得前几天在训练场那边看到林家的黑骑已经在准备着些什么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去落雪城了。记得当时林葬天也在,就静静地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好像是故意让她看到这一切,也不怕她跟魔教的人通风报信,因为根本没机会。唯一可以诉说的人,也就是如今身边这个整天胡思乱想的墨音了,在她失去了的那些“感觉”之后,不知怎的,总能够在不经意间从她的身上看到一股虚无。这种感觉,让她感同身受,也同时庆幸待在林家的,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不热,她好像真的会撑不下去。
有一天晚上,月明星稀。
在离长歌的盼望好似消失殆尽的时候,就像早已预料到似的,林葬天出现在了她们所在的屋子当中。对于林葬天这样,她们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反正每次也没让他占到什么便宜,还是冰清玉洁一身。而林葬天出现的时机每次也拿捏得非常精确,每次都是在墨音和离长歌心情最差的时候出现,然后再说一些让她们气得觉得死又何妨的话,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在某天晚上,林葬天像之前一样出现在离长歌她们屋里。但已经无人看他了,眼睛浑浊,空洞到看不到光。林葬天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壶茶,墨音看了眼茶壶,冷笑一声,中午没喝完的茶,凉透了,愿意喝酒喝吧,最好让你生个病我就开心了。
林葬天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直视着离长歌和墨音的眼睛,不知为何,离长歌觉得他今天晚上的眼神,和以往都不一样。
这是一种类似于悲悯的神色。
什么嘛?!是在可怜我们吗?!
墨音攥紧了手。
林葬天看了她们一眼,“怎么?是觉得自己受不了了,待不下去了,想死?”最后那个死字,他说得不轻不重,但听在离长歌她们耳里,却是宛若将自己的心狠狠提起来一样。
见离长歌和墨音只是低着头,什么也不说,林葬天轻笑道:“死是毫无意义的,对你们来说,死在这里,只会被人笑话而已。”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别指望我能仁慈。所以你们,”林葬天双手拢袖,说道:“你们回不去了。”
“至少不会以你们愿意的方式回去。”林葬天想了想,又补充道。
讲完这些,林葬天站起来,在她们眼前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