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锦,今年四十岁出头,本是正三品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安徽巡抚谢百川也兼署着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但邹锦和谢百川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是有区别的。
谢百川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是巡抚加衔。
邹锦则是实实在在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是在京城内主持都察院院务的。
都察院是干嘛的?简单概括,是最高的监察机关!
邹锦作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官位品级虽只是正三品,品级上比不过六部侍郎,但地位堪比六部侍郎!
而且据贾芸了解,这邹锦的能力很强,既性格刚烈又老成持重。
天治帝特意将邹锦派去扬州接任两淮巡盐御史,可见天治帝对整顿两淮盐业的决心强烈。
然而就是这样的邹锦,都对此次在扬州催捐之事和解决两淮盐业种种弊端之事感到很棘手,直接找天治帝求援了。
两淮盐业有哪些弊端?
这个问题,林如海已经用“一把辛酸泪”的语气在请罪遗本里讲述了,邹锦也在给天治帝的密折里讲述了。
根据两人的讲述,两淮盐业的弊端大致可以概括为三点:
一是贪腐严重,从上到下,层层贪腐。
二是官盐成本高,官盐价格贵于私盐价格。
三是私盐泛滥,官盐不敌私盐。
以上三点只是概括而言,具体细说的话就复杂了。
而天治帝此次交给贾芸的主要任务有两点,一是协助邹锦催捐,二是清查涉及两淮盐业的贪官污吏。
协助邹锦催捐这件事,贾芸倒是有信心。
清查涉及两淮盐业的贪官污吏这件事,贾芸就实在是没有信心了。
因为贪官污吏实在太多了,从上到下,层层贪腐,贾芸不可能将这所有贪官污吏都查清楚!
就算都查清楚了,他也不可能将这么多贪官污吏都整治了,因为阻力实在太大了,也因为如此一来两淮盐业就会大乱!
而两淮盐业是绝对不能大乱的!
两淮盐业在庆朝财政收入中占比很大,而且,两淮盐业一旦大乱,很多人吃不上盐,那天下就会乱了……
如此严重的后果,贾芸可承担不起。
所幸天治帝不是个愚蠢的皇帝,而是个聪明的皇帝,自然也能想到这种严重的后果。
天治帝只是让贾芸清查,要一份涉及两淮盐业的贪官污吏的账册,没说让贾芸直接将这些贪官污吏捉拿判处。
而且,天治帝也没要求贾芸将所有涉及两淮盐业的贪官污吏都给查清楚,天治帝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天治帝的要求是,贾芸查出的贪官污吏多多益善,如果少了或避重就轻,是不行的,那时天治帝就要对贾芸治罪了。
虽说天治帝没说,但贾芸知道,锦衣府里有天治帝的眼线,如果他在过程中作假或敷衍,天治帝就有可能知道。
天治帝为何要这样一份账册?
关于这点,天治帝也跟贾芸表明了,那就是,他要开征议罪银,让涉及两淮盐业的贪官污吏,都缴纳议罪银给自己赎罪……
贾芸不得不承认,天治帝这一招高明。
这一招,既能让天治帝获得一笔庞大的财富,又能对两淮盐业的官场起到整治效果,同时还不会造成两淮盐业大乱的局面。
贾芸觉得,天治帝实在是很贪财,这是一个为了赚钱可以不惜动用一切手段的皇帝。
天治帝此前多次靠抄家圈钱,这次又想出了开征议罪银的圈钱法子。
而天治帝如此贪财,并非为了他本人穷奢极欲,事实上,他是一个节俭的皇帝。
天治帝是不得不很贪财,因为目前的庆朝朝廷用银太厉害了,而且天治帝一直在担忧四王造反,已经在筹备针对四王造反的军饷了,而这军饷无疑会是个庞大的数目。
至于贾芸,此次为天治帝弄到这样一份账册,无疑就是得罪了两淮盐业相关的官场圈子,这是一个很强大的圈子!
贾芸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了!
……
……
天治帝让贾芸三天后就出发。
虽说有三天时间准备,但也很仓促。
因为这次贾芸将从锦衣府调动一千名锦衣,其中五百名锦衣以后会留在扬州,这次天治帝要求贾芸,趁机在扬州设立锦衣府千户所!
锦衣府已经建立几个月了,但到现在为止还局限于神京城,神京城外还没有设立锦衣府千户所。
扬州锦衣府千户所,将会是锦衣府的第一个京外千户所!
这日上午,贾芸走出了皇宫,背影显得寂寞而肃杀。
他随即回到了锦衣府衙门,立刻开始了南下扬州的调兵遣将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贾芸找天治帝申请了鸟枪、弓箭的配置,天治帝允了!
也就是说,贾芸此次调动的一千名锦衣,将会配置鸟枪、弓箭!
……
……
当天,贾芸晋升从二品高官的消息,以及贾芸要率领锦衣军南下扬州的消息,都快速传开了!
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动静,消息当然传播得快。
不过,贾芸率领锦衣军去扬州具体做什么,这点天治帝和贾芸都保密着。
事实上,哪怕保密,很多人也都能猜到,贾芸此行应该跟两淮盐业有关。
……
……
中午,贾政匆匆从工部衙门来到了锦衣府衙门,问贾芸:“芸儿,我方才听说,皇上将你晋升为从二品品秩了?”
贾芸挤出微笑:“是的,上午才发生的事。”
贾政顿时满脸喜色。
从二品高官啊,贾家继贾演、贾源、贾代化、贾代善之后,终于又出了一个二品以上的高官了!
贾政随即笑道:“此乃大喜事,芸儿,我知你素来不喜唱戏贺喜,我也不喜这种事,但你此次升官非同小可,至少也该好好摆一天筵席并唱戏贺喜才像话。”
贾芸道:“二老爷,此事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皇上有旨,三日后我就率领锦衣军南下扬州办皇差,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贾政道:“此事我也听说了,只是不知此次皇上让你办何皇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