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还没做出反应,两个人已经坐下来连吃带喝,啤酒噼里啪啦开了好几瓶。
宾客尽欢,只剩阿玖还没有进入状况。
阿玖把自己这种状态称为矫情。生活中常常会出现不合时宜的矫情,比如小时候大家春游,你头痛,但你不说,嘟着嘴,别人笑得越开心,你越委屈。
事实上没人得罪你,也没人打算欺负你,单纯只是没有关注你而已。
委屈到达一个临界点,当事人哇地哭出来,身边人莫名其妙,明明一块儿踏青野炊点篝火,大自然如此美好哭什么,难道触景生情,哭的是一岁一枯荣?
阿玖不想矫情,他硬着头皮想吃火锅吹牛皮,可心里的委屈拱啊拱的呼之欲出。鬼哥激动地说:“来,献给大家一首新歌,这首歌的名字叫作《爱情》!”
说完,他自弹自唱:
轻轻地,我将糟蹋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你问我,何时爱上你,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
我想大约会关你屁事。
终于鬼哥发现他的不对劲:“阿玖,你哭什么?”
火锅的雾气蒸腾中,似乎浮现起车窗上林雨雨用手写的两个字,他看不清林雨雨的面容,也追不上呼啸的火车。
林雨雯摸摸他的头:“别哭。”
阿玖说:“我没哭。”
说完这句,他眼泪彻底决堤。
他曾经教导鬼哥,男人不能娇气,可他的眼泪比任何男人都要多。鬼哥问过他,阿玖,你哭来哭去不惭愧吗?
阿玖告诉他,别人哭,是因为承受不了某些东西。他哭,是能承受一切痛苦,但总要哭哭助兴。
此刻他在两个朋友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林雨雯不停的往嘴里塞油面筋:“唉,跟了他一路,就怕他做傻事,哭出来就好。”
鬼哥沉默了下说:“阿玖,你不要难过,我很快要去广东实习了,你要是想她……我就帮你多看看她。”
林雨雯说:“那有什么用?”
一句话戳进阿玖的心窝,他说:“是啊,有什么用,做什么都没用了。”
林雨雯举起空酒瓶,大声呵斥:“放屁,我说的没用和你说的没用不是一个同一个没用!你要是舍不得,就去找她,一个人大男人跟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我都看不起你。”
“看不起,看不起!”鬼哥举杯邀明月,高呼。
阿玖被林雨雯的气势吓到,翘着的二郎腿缓缓放下,想说什么,但又都被手里的酒咽了回去。
鬼哥吹完一瓶酒,举着手里的空瓶子说:“林雨雨是去广东了吧。”
“是!”刘玖点点头。
林雨雯拿着手机说:“广东哪里?”
阿玖报了林雨雨工作的实习地址,林雨雯在手机上戳了几下,将屏幕转向阿玖,她口齿清晰地说:“从赣南科技学院,到珠海中建土木公司,距离七百九十公里。”
阿玖泪眼模糊地看屏幕,她说得没错,下午还见过面,现在就距离七百九十多公里。
他挺羡慕外婆的那个时代,那个连一生都有可能走不出小镇的年代,没有车水马龙,一生只够爱一人。
林雨雯说:“来去不过一晚上,走,我们去见她。”
鬼哥兴奋地砸吉他:“去珠海,去珠海!”
阿玖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发现两箱酒居然已经喝完。不管什么时候喝完的,他们此刻肯定都喝大了。
阿玖苦笑:“别闹了,现在哪儿还买的到车票。”
林雨雯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废物,我俯视你!”
一边说,一边把脚踩在阿玖肩膀上。
鬼哥说:“废物,我也俯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