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怀来继续南下,会进入山西蔚州。</p>
魏广德自进入翰林院后,也查过这些年山西商人经营环境的变化,毕竟“晋商八大家”还是很有名气的。</p>
他们走私战略物资给建州女真,而交易的双方,一边是通过各种关系拿到在大明都紧俏的商品,而另一边则不断屠杀、抢掠汉人的金银用于和晋商交易。</p>
说晋商是“汉奸”,其实真没冤枉他们。</p>
只是现在的晋商,难道已经开始和蒙古人开始走私交易了吗?</p>
之前魏广德可是没发现太多异常。</p>
确实,现在晋商的经商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是事实。</p>
大明建国之初实施“纳粮开中法”,通过向边镇运送粮食获得盐引,并以此销售食盐获利,这对于晋商来说自然可以说非常赚钱。</p>
他们招募大量人手在边境种地,收购粮食用于换取盐引。</p>
虽然在弘治五年时任户部尚书叶琪上奏了“纳银开中法”,并被朝堂通过,这让山西商人的利益严重受损。</p>
内地商人不用在千里迢迢运送粮食去边关就能弄到盐引,这让以前垄断大部分盐引的晋商非常不满,他们以前控制边地的大量土地此时失去了价值,因为不能为他们提供盐引了。</p>
新的盐法实行之后不久,商屯就不复存在,而此时的明廷早已不是明初时候的朝廷,上下开始腐败起来,有不少重臣豪门也开始染指原本应为边军购买物资的银两了。</p>
即便是这些银两换成的粮食,但是真正能进晋商口袋的银子还是变少了。</p>
其实魏广德在翰林院的藏书楼也看到最近几十年,山西地方官员也有人上奏有不法商人开始向关外倒腾物资的奏报,但是数量并不多,当时魏广德自然没有重视。</p>
走私,那是杜绝不了的。</p>
只是,这次俺答部的诡异动作,让他不觉有点心生警惕。</p>
记得后世介绍晋商发家史的时候就有提到,晋商一次因为筹集的物资过多,不好直接送出关和建州女真进行交易,建州直接发兵扫荡草原,顺道骚扰了大明的边墙,接走那批物资。</p>
晋商直接就在战场和女真人进行了交易,实在让人难以想象。</p>
魏广德有了这个猜测,自然眼睛就盯向了地图左下角,怀来卫,旁边还有个镇边城,然后就是一条官道直通山西,到达蔚州。</p>
在山西和直隶交界的地方,有个涿鹿山,山下还有个美峪守御千户所。</p>
但是旋即,魏广德就想到,鞑子侦骑出没的区域南边只到达怀来,或许是在防备来自大同的援军。</p>
如果自己之前的猜测正确的话,那么走私商人应该也把财货送到怀来以北的区域。</p>
到现在,魏广德依旧不认为俺答汗还会选择攻打延庆,威胁北京城。</p>
翁溥似乎也有所动摇了,不再那么坚持认为俺答汗选择的目标是京城。</p>
“大人,你说,会不会之前有人把一些俺答汗感兴趣的东西送到延庆州附近?”</p>
魏广德只是试探着说了一句,后话他都想好了,反正自己在翰林院的时候确实查过以前江西地方官的奏报,其中有关于上疏报告山西有不法商人贿赂边镇卫所,私自出关和蒙古人交易茶、铁等限制物资。</p>
只是翁溥的反应很是平淡,只是抬头看了魏广德一眼,旋即又低头继续看起地图,只是也不知道这会儿他是真的看地图还是在思考什么。</p>
不一会儿,又有人送来新的文书,这是宣府那边送来的。</p>
不过,翁溥在看完文书后勃然大怒,只是文人的修养还是让他压制住自己快要爆发的脾气,只是把手中的文书重重的摔在书案上。</p>
魏广德好奇,走过去小心翼翼拿起那份文书看了眼,也是微微皱眉。</p>
宣府的军队已经陆续开拔,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保安州附近,和俺答部草原骑兵开始对峙。</p>
按照文书中所言,俺答部主力尽在保安州,让宣府大军无法前进半步,这是向提督军务的翁溥请示下一步动向的。</p>
轻轻摇头,魏广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p>
敌人就在眼前,打不打得赢你倒是准备打啊,说是两军对峙却没有发动攻击,还跑来问翁溥下一步我该做什么。</p>
“咳咳。”</p>
好容易压抑自己的愤怒,翁溥不禁有咳嗽几声,打开门迈步走出城楼,站在城墙上向外望去。</p>
魏广德把文书放在书案一侧,那里整齐的码放着这些天来收到的各种战报,只是很快就有一股大风从屋外刮进屋子,让桌上书案被吹动的哗哗直响。</p>
“用镇纸把文书都压好。”</p>
魏广德吩咐一旁的书吏道,这些人都是昌平州知州找来的,毕竟他们这次外出可没带书吏出来。</p>
这里是山口,两侧有高山阻拦,西北面吹来的风受群山所阻自然汇聚到山口,所以在居庸关上显得风特别大。</p>
魏广德这会儿也迈步走到门口准备把门关上,耳边就听到翁溥的话。</p>
“广德,你去写份文书,措辞严厉些,让大同军尽快赶到怀来,向我这边靠拢。”</p>
魏广德闻言,说了声“是”,转身就回到屋里开始书写公文。</p>
大同军最新的一份急报是前两天来的,言道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开拔,三日后会抵达蔚州,七、八日就能进入北直隶,过美峪所。</p>
结合之前宣府的急报,魏广德明白,翁溥也是自知不能强令宣府军主动出战攻击俺答部,只能等待大同军到来后,以优势兵力压迫俺答部后退,退出长城关隘。</p>
如果俺答部不后退,那么在大同军进驻怀来后,在永宁、延庆和怀来都有大军集结,首先保证内长城两个重要关口居庸关和镇边城的安全。</p>
鞑子如果真要进犯居庸关,会受到来自三地大军的合计,形成四面合围的态势。</p>
如果是选择南下攻击镇边城,则会受到延庆、怀来大同军的夹击。</p>
不过如果俺答部真的呆在原地不动的话,战场也就基本确定下来了,就在保安州、延庆州和怀来所三地构成的这个相对狭小的三角地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