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那样的老狐狸，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吗？</p>
魏广德打心眼里有点不信。</p>
如果消息传开，陆炳是被人毒害而死的，严家自然就会被所有人另眼相看。</p>
这个另眼，绝对不会是好眼色。</p>
官场上的争斗还是有诸多禁忌的，争斗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使用暗杀这样的手段是不行的，还有就是认输致仕后一般也不会继续为难人，去赶尽杀绝。</p>
所谓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并不适合于官场斗争。</p>
刑不上士大夫，可不是随便说说的。</p>
当然，如果皇帝要杀那就另当别论。</p>
话说回来，就算严嵩吃定了嘉靖皇帝事后不会追究此事，可人总是要老的，要是到最后，他要致仕了，皇帝不需要他管理朝政了，会不会翻旧账。</p>
·总感觉不对，可是魏广德也想不到其他可能参与此事的势力。</p>
在他看来，景王是没有被单独拿出来说事儿的，毕竟景王府的实力就那么大，如果没有严嵩的支持，根本不足以和裕王府相抗衡。</p>
即便景王出自宫庭，但是若没有严家点头，他们也犯不着刺杀陆炳，毕竟陆炳是严家的对头，可却从未对景王不敬。</p>
就在魏广德想事儿的时候，陈矩的话音继续响起。</p>
“干爹听说这事儿了，想的和你差不多，这世上会下此手的也就那边了。”</p>
闻言，魏广德抬头看了眼陈矩，随即默不作声。</p>
“虽然不知道严家这次为什么出手，怎么下的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既然开了这个头，后面就很难控制的住。</p>
之前我和你说过，皇爷虽然没说立谁，但是从做派上来看，裕王的几率无疑是最大的。</p>
严家既然敢对敌人使用暗杀这样的手段，难保景王府不会依样学样，所以你们裕王府的人都要当心点。”</p>
魏广德闻言点点头。</p>
之前以为陆炳的死只是一场意外，可现在听陈矩的意思，显然陆炳是死在一个精心筹划的阴谋中。</p>
“陛下那边有什么反应？”</p>
魏广德小心的问道。</p>
“皇爷肯定是知道了，但是我在伺候皇爷的时候没看出什么与往日不同之处。”</p>
陈矩摇摇头回答道。</p>
是啊，黄锦一直伺候在嘉靖皇帝身边，他有的是机会再无人的时候汇报此事。</p>
嘉靖皇帝作为帝王多年，也早已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p>
“高公公也觉得做这件事儿的可能是严家？”</p>
魏广德继续谨慎地发问道。</p>
“有资格做陆都督对手的，当朝还能有几个？”</p>
陈矩这时候不屑的答道，毕竟他们是厂卫，都是唯皇帝之命马首是瞻，对于朝中那些自命清高的大臣们自然是一百个看不上，即便严嵩这样的人也一样，只是平时不能表现出来而已。</p>
“我再给你说一个私密的事儿，这也是我回朝后才听说的。”</p>
说到这里，陈矩忽然慎重起来，凑近魏广德身旁，他身上携带的香囊散发出的味道让魏广德有种窒息感。</p>
不过，魏广德还是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没有丝毫表现出来。</p>
以前和陈矩关系还正常的时候，他们也从没有这么近的距离呆在一起，虽然魏广德有闻到过陈矩身上香囊的味道，但都没有现在这么刺鼻。</p>
“你知道皇爷下旨斩首郭希颜那事儿吧，我听说在行刑前一天，皇爷曾经单独召见过陆都督，两人在永寿宫里密探了一段时间，那时候，连黄公公都被赶到殿外，不知道里面到底说了什么。</p>
我听说啊，可能就是和景王就藩有关系，据说有站在窗口的小内侍曾不小心听到一两句，就是‘就藩’什么的话。”</p>
“你找到那个小内侍了吗？”</p>
魏广德惊讶的问道，这可就重要了，要是知道是安排哪位王爷就藩，一切都算是尘埃落定了。</p>
陈矩看看魏广德，随即摇摇头，不过那眼神很是不友好。</p>
魏广德明白，陈矩没找到人，看他那眼神，分明就是看白痴的样子。</p>
想想也是，要真涉及到藩王就藩仪式的话，陈矩怕是直接投奔那头去了，也不会跑自己这里来说这些话。</p>
不过到这个时候，魏广德有点明白为什么嘉靖皇帝让锦衣卫密查丹药了。</p>
当然，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他还是不知道的，那就是嘉靖皇帝本身对于药材和炼丹也是相当精通了，只是外廷不得而知罢了。</p>
不过就算魏广德知道，也只会嗤之以鼻，毕竟仙丹这玩意儿，后世科技那么发达也没听说有人研发出来，或许因为缺少实验样品和相关参数。</p>
修仙，在后世只存在于小说和影视作品里，现实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p>
随即，魏广德又正色起来，他发觉先前一个被他忽略的问题，那就是说到“就藩”。</p>
不管是谁就藩，如果陈矩的话没错的话，嘉靖皇帝应该是已经在考虑要送走一个儿子了，而不再是以孩子还小让他继续滞留京城，这说明郭希颜的血似乎没有白流啊。</p>
想到这里，魏广德不由得怀疑起来。</p>
他不是怀疑郭希颜没有死，被陆炳操纵进行李代桃僵，而是怀疑郭希颜其实是被杀人灭口。</p>
灭什么口，那就是免得还有人在景王就藩之事上呱噪。</p>
想到这里，魏广德不由得精神大震，他觉得他似乎理解了嘉靖皇帝的想法。</p>
或许，在那位老爷子心里，老早就做好了让景王出京就藩的安排，只是他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把人送走。</p>
郭希颜的奏疏，显然有点打乱了嘉靖皇帝的计划。</p>
他担心驳回奏疏后，郭希颜还会为了一己私利继续在立储问题上纠缠不休，毕竟这是这时代文人士大夫们的通病，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弄死得了。</p>
而陆炳在宫里被人毒死，“嘶”</p>
魏广德忽然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汗毛倒立。</p>
看到魏广德瞬间的变化，陈矩微微皱眉，随即开口问道：“怎么了？”“”</p>
“没什么。”</p>
魏广德微微摇头，随即就发现陈矩脸色不渝的表情，知道陈矩怕是以为他在敷衍，于是只好说道：“你说，此事有没有可能是景王单方面的主意？”</p>
之前，魏广德可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一茬，嘉靖皇帝可能和陆炳讨论过就藩的事儿，否则绝不会遗漏景王。</p>
“景王？”</p>
陈矩侧头想想，随即否定道：“景王殿下不可能有这个胆量，他或许有能力安排这些，可没有杀死陆炳.”</p>
说道这里，陈矩却是停了下来，他也发觉，似乎景王真有毒杀陆炳的可能。</p>
永寿宫里怎么流传出的那个消息，陈矩当然是不知道的，当时他都不在京城。</p>
几日后，陆炳就在永寿宫里出了事儿，二者未必真没有联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