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开口说道。</p>
“是啊，当初是有这个心思，只不过后来淡了。”</p>
魏广德笑笑答道。</p>
杨博看着魏广德，片刻才点点头道：“既然裕王有此意，我知道了，等江总督回京城后，会和他商议此事。”</p>
接着，两人又继续往宫门方向走去，路上杨博又告诉魏广德，这次陛下对蓟镇相当不满意，会对边镇文武官员进行一次大调整。</p>
“下官明白了，一会儿我有事回裕王府一趟。”</p>
杨博在卖裕王好，既然裕王有意提拔董一奎，难保不会还有其他人。</p>
借这次陛下调整官员的机会，其实对裕王府何尝不是一个机会。</p>
见魏广德明白他的意思，杨博就只是点点头，没再继续说话。</p>
出了宫门，两人自然也分开，各自回衙门。</p>
从第二日起，上了嘉靖皇帝小本本的官员，陆陆续续被刑部锁拿回京。</p>
虽然都是外臣，可这会儿距离京城远，抓人也不过就是一两天的事儿。</p>
第二天，首先被捉回京城的就是顺天巡抚徐绅和在通州的兵备道副使卢镒。</p>
第三日的时候，蓟辽总督杨选也被从平谷押回京城，直接关入刑部大牢审问。</p>
也是在这天，魏广德在府里看到了马芳派人送来的三车财物。</p>
“搬回库房里吧，整理成册，到时候老爷有用。”</p>
魏广德对张吉吩咐道。</p>
这些东西，一部分会被自己留下，而另一些则会送到京城各家府邸中。</p>
三车东西送到自己这里，魏广德可不相信别人看不见。</p>
京城里，各家府邸外面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呢。</p>
“人都走了吗？”</p>
魏广德又开口问道。</p>
“送到后就离开了京城，直奔昌平去了。”</p>
魏广德点点头。</p>
马芳宣府军和姜应熊率领的大同军会和后，就按照旨意取道怀柔、昌平过居庸关返回宣府，江东则是走顺义前往京城。</p>
至此，蓟镇战事才算彻底结束，接下来就是扫尾工作，也就是定功罪。</p>
刑部当中自然有人会向裕王府通风报信，都不需要魏广德打听就知道，杨选等人被问话的内容及答复。</p>
虽未审结，不过三法司其实已经对杨选、徐绅、卢镒等人的罪名已有定论，只不过暂未公开，还需先征得嘉靖皇帝的许可。</p>
杨选、徐绅等人对于刑部锁定守备不设之罪虽然想狡辩，可毕竟虏骑入境，虏掠人民乃不可否认之事，虽不服却也不得不认下。</p>
其实，对于杨选来说，他很清楚自己这次怕是逃不过去了，在他得知裕王府送还礼物后就已经有所预测。</p>
守备不设之罪，可不是小罪，这可是按律论斩的重罪。</p>
不过刑部还迟迟没有上奏，主要还是嘉靖皇帝要追究的杨选通贼之事。</p>
刑部是查无实据，杨选本人也是竭力否认，死不认罪。</p>
可就这么上报的话，黄光升知道，嘉靖皇帝肯定是不会满意的，可要硬给杨选安上里通外国之罪也是强人所难，黄光升陷入进退两难之境。</p>
这其实也是嘉靖皇帝恼怒杨选欺君罔上，死都要杨选以极不光彩的罪名被处决。</p>
魏广德和黄光升也算有两面之缘，作为俞大猷的泉州老乡，当初在为俞大猷转圜过程中也是出了大力，否则兵部还真不好给他升迁。</p>
魏广德也不想因为刑部拖延，耽误宣大将领封赏之事，于是干脆上门拜访黄光升，给他出了个主意。</p>
让黄光升上奏，就说杨选不愿意招供，又因此事机密，事关国体，不如交给锦衣卫查办。</p>
奏疏上午送上去，下午锦衣卫指挥朱希孝就亲自到了刑部大狱提人，打入诏狱审理。</p>
锦衣卫本就是皇帝选择的白手套，做脏活累活的，而且审理过程都不必对外朝负责，直接审结交皇帝终裁。</p>
不两日，朝中就传出消息，掌锦衣卫事都督朱希孝曰访查出奸逆就是杨选，杨选差人打探贼寇踪迹被杀，却利用通汉父子先后被扣押之时勾接贼寇入境，交通竟是在交换人质的时候进行。</p>
按照蓟镇大牢了狱卒供认，通汉父子入狱后就打探大明各种消息，然后交换之时带走，他们想要上告却遭到总督杨选的欺压。</p>
对这样的消息，满朝皆知其实就是锦衣卫按照皇帝的意思，编造出来的所谓罪证，可无人会为一个将死之人说半句话。</p>
这个故事，其实一点都不吸引人，因为完全解释不通杨选勾接虏寇，自己能获得什么好处。</p>
不过，朱希孝只凭借杨选供述承认抓住通汉父子这件事，直接把后面否认放纵通汉父子，勾结敌寇之是删掉，就认定杨选通敌之罪上报。</p>
不过，就是这样的奏疏被司礼监批红，发往内阁，连同此前刑部上奏奏疏一起执行。</p>
徐绅、冯诏守备不设之罪按律论斩，卢镒等人贬戍边关，杨选以勾接贼寇和守备不设之罪斩首，枭首边关示众，妻子流放二千里以为人臣不忠者戒。</p>
在魏广德看来，这就是嘉靖四十二年最大的笑话。</p>
大明朝封疆大吏会勾接草原上一个部族首领，什么也没有得到，而最后自己掉脑袋。</p>
兵部和宣大总督江东联名上奏请功奏疏也很快被司礼监批红发出，皇帝加恩，江东加太子太保荫一子国子生，马芳、姜应熊于祖职上升二级，董一奎、刘汉与麻禄、麻锦、张承勋各一级.</p>
不过两日，升宣府参将董一奎为署都督佥事充总兵官镇守山西的旨意也发出，同日发出的还有山西右参政张邦彦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顺天府通州知州张守中为山东按察司佥事整饬密云兵备、分守凉州右副总兵署都督佥事张世俊为左副总兵协守大同。</p>
不过，此时魏广德关注的焦点却不在人事任免上，而是盯着抄录的兵部尚书杨博所奏“标兵”的奏疏。</p>
杨博上奏条陈，以经略蓟镇事宜议处督、总标下亲兵一事，以此战中各部参战官兵战力对比，建议总督、巡抚、总兵个建一营亲统之兵，即为标兵。</p>
标兵归属督抚等官直辖，以营为基本单位进行组建，以营将一人统领作战，中军或坐营官一员传达军令。</p>
魏广德大略一看就明白，杨博所奏，八成是江东授意而为。</p>
标兵，其实就是总兵官直属的正兵营，只不过这样的建制只有各镇总兵官手下有，而总督、巡抚等高官就没有这样的亲卫，而只能招募家丁。</p>
按照杨博的意思，九边重镇总督、巡抚于各区见兵内挑选或于各处家丁内召募，各设一枝各足三千人，有警听总兵官统一调度，相机剿杀。</p>
这是什么意思？</p>
针对马芳的发难吗？</p>
魏广德关注的不是增加标兵这个编制，实际上马芳那支上万人的正兵营就是杨博奏疏中的标兵，这是嫌马芳手下兵马太多，没有分给江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