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他言此次偷袭,欲重创俺答汗主力,若是其不在北沙滩,何来重创一说。”</p>
魏广德严肃答道。</p>
“若是消息属实,以马总兵之才,只要小心布置,当可赢得一场大胜仗。”</p>
张居正搓着手说道,不过看到魏广德严肃的表情,又奇怪问道:“善贷,这是好事儿,你为何愁眉不展?”</p>
“一开始知道此事,我和你也是一般无二。”</p>
魏广德说着话低下头,旋即又抬头看着张居正说道:“可这次偷袭,鞑子黄台吉刚入寇京畿,他这就马不停蹄奔袭北沙滩,我总感觉有些内心难安。”</p>
“为何?”</p>
张居正依旧狐疑,搞不明白魏广德有什么好担心的。</p>
“我查阅了朝廷关于俺答汗的文档,发现其人谋略过人,特别是在击败兀良哈和征服青海一代的战事中,表现出惊人的预判能力。</p>
就算十几年前那次威逼京师,其实也不是他随意为之,应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惊人之举。”</p>
魏广德摇摇头,“感觉我把他抬得太高了,不过此人确实有过人之处,否则绝不可能一统大草原,实为大明心腹大患。</p>
所以,我担心,黄台吉此战最后阶段战局逆转,会给其警觉,我大明官军宣大镇战力正在提升。”</p>
以前蒙古部族之间只是表明的和谐,实际上就是出于分崩离析的状态,所以每次南下都不是集齐全力。</p>
在俺答汗露头之前,其兄长吉囊只不过是三万户,就敢肆虐宣府、大同、凉州等地,还要防备亦不剌和卜儿孩等部族。</p>
而现在,周边部族都已经臣服于俺答汗,他可谓拥有巨大的力量,可以调动庞大的蒙古兵力。</p>
像马芳这样的突袭,往往不会集齐大军,只会带走万余精锐,便于快速突进实施突袭。</p>
别看马芳的兵马少于俺答汗,可若是指挥得当,当可利用敌寇混乱之际趁势而起,立下不世之功。</p>
不过,这样的偷袭行动也是有巨大风险的,那就是有点被敌侦查或者预测到,则往往身陷囹吾,很难脱身。</p>
魏广德怕的就是俺答汗从黄台吉那边战事中有了警觉,若如此,在半途伏击马芳,以有心算无心,结局自然难料。</p>
“这次立大功的,就是宣大人马,现在两部一起返回驻地,大同姜应熊部也会参与此次偷袭吗?”</p>
张居正忽然插嘴问道。</p>
“不会,若是联系大同军,怕是消息会有走漏风险。</p>
宣府军在他麾下多年,已经被他完全掌握,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做到保密。</p>
而大同军则完全不了解,也很难指挥的动,马芳绝不会联合大同一起进兵的。”</p>
魏广德直接摇头道。</p>
“那你是什么意思?想要阻止还是”</p>
张居正依旧很奇怪,不明白魏广德的真实用意。</p>
“马芳那边,若是我猜得不错,怕是这时候他已经率兵到了宣府长城脚下,随时都会潜出关隘。”</p>
魏广德清楚,这样的计划,真要实施,最关键的就是此时宣府长城外是个什么情况。</p>
若是出现鞑子斥候哨探,马芳也可能直接取消此次进兵计划。</p>
也就是说,马芳只会考虑可行性,但是最后是否要实施则是要审时度势,根据具体情况而定。</p>
不过这些细节,也没必要对张居正说叨。</p>
“既然控制不了,不如想办法补救?”</p>
张居正这时候开口说道。</p>
“什么?补救?”</p>
魏广德奇道。</p>
“既然马总兵已经出兵,而善贷又有担心,不如想办法,看如果马总兵真的兵败,该如何挽回败局,比如派遣将领率兵以巡边的名义进入宣府,打探消息,一旦出事则立即出兵救援。”</p>
张居正说道,“就看善贷认为,若是马总兵此次出兵真被俺答汗侦知,会出现哪些可能的情况,我们也好对症下药,找到解决办法。”</p>
“马芳会率部出击,以往出塞他都是身先士卒的”</p>
说道这里,魏广德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之前马芳出塞后都是由董一奎暂时接管宣府防务,而现在董一奎已经调往山西担任总兵,也不知道这次马芳离开宣府后,后方是怎么安排的。</p>
不过,这不重要。</p>
因为魏广德已经想到刚才张居正的建议,一种想法在魏广德脑海中盘旋。</p>
让董一奎以山西总兵的身份,带来山西镇兵马巡防宣府,若是马芳部真的遭遇麻烦,则让董一奎率部救援,若成功则负责接应其返回。</p>
不过这个时候,张居正倒是自顾自说道:“马芳部若是被俺答汗侦知动向,其可能的做法有三。</p>
一是率部直接逃离,不过这样概率极小,二是设伏,意图重创甚至全歼马芳部,三则是”</p>
“则是什么?”</p>
魏广德追问道。</p>
“绕过马芳部锋芒,偷袭空虚的宣府。”</p>
张居正开口说道。</p>
“嘶”</p>
魏广德倒吸一口凉气,若是俺答汗采用张居正所说的第三种打法,既可以抢掠到无数物资,更是可以把马芳逼到绝路上。</p>
开玩笑,皇帝让你守宣府,结果你却把老巢丢了。</p>
说不得,那把刀不是俺答汗挥下的,而是嘉靖皇帝出手砍了。</p>
“你选哪个?”</p>
张居正忽然问道。</p>
“第三。”</p>
魏广德下意识回答道。</p>
“所以,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怎么补充宣府兵力不足,马芳带走宣府精锐,一旦鞑子突至,怕是连救援兵力都抽掉不出。</p>
届时,整个宣府处处漏洞,到处被动,就有被鞑子一锅烩的可能,这才是真要了马芳的老命。”</p>
张居正抚摸着自己的美髯说道,不过眼神中却有一丝阴狠。</p>
这眼神,魏广德以前可没在张居正眼中看到过。</p>
第一次,让魏广德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他狠起来貌似也好可怕。</p>
而且,魏广德也从刚才张居正的话里听出来,张居正其实也是很有想法的。</p>
或许,对于军事,他只是不感兴趣。</p>
也是,徐阶给他安排的道路可不是做军事文官,而是要扶持他奔着首辅宝座去的。</p>
心里有了计较,魏广德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就让內侍进去问裕王的情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