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过,天色就将将有些擦了黑,明亮的天际渐行渐远,逐退西陲。
一轮冷月,如冰脆的琥珀,慢慢升上了东方的天空。
它身旁,几团清薄的云闲散的拥着。月亮银色的光透过薄薄云,向地面上洒下了淡淡的辉。
北域大军的营地里,此刻已经是燃起篝火一片。
张无忌携未央及一众金吾卫将士,应苏景年之邀来到北域营中赴庆功宴,由陈虎亲自率队迎接。
众人骑马,从南国大营一路直奔北域大营。
这一路,陈虎与张无忌二人并驾齐驱,谈笑风生。
对于这次大胜,他二人自是欢喜。又都是从军多年,自然少不了许多相同的话题。
越聊越投机,等他二人回过神儿来,北域大营已是近在咫尺。
从远处的营地里飘来的欢笑声、吵闹声,愈发的大了些,随着冷风回荡在耳际。连四周本是蒙了层黑色的景色,也在篝火的映衬下,逐渐清晰起来。
张无忌一路上观察北域沿路设下的多重明哨暗哨,发觉许多埋伏设哨的手法他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谓是个个巧妙,堪称精绝。
明暗哨互相配合,游定岗机动联片,形成了密不透风的情报网。北域营寨周围数十里内的风吹草动,全然被掌握得滴水不漏。如此绝妙的布置,足以见谋划者之心智缜密、韬略诡滑。
张无忌感慨,此人征战天资绝佳,九州之内难寻其二。
回想起关于苏景年的种种传说,张无忌心中断定,施此法者,唯北域王,苏景年。
说:“陈将军,本次远征无忌算是真真正正见识到了传闻中明智慧绝、文韬武略的北域王啊。之前民间早有传闻,说王爷少时便天资聪颖,雄才大略。彼时无忌妄断,以天下人阿权谀富,好妄颂高明,胡乱夸大王爷功绩。闻之,皆引为笑谈尔。直到伏虎山冬猎,王爷神射之术、天人之姿,实在是令无忌叹为观止。自省见识短浅之余,无忌始信传闻恐其真尔。怎知,昨日一战与今晚所见,王爷的神力威猛、韬略计谋,已无不超脱常人所能穷极之想。无忌方知,天下人于王爷之传言,非乃过犹不及之轻浮夸赞之词,但词涸句涩,难表心中敬佩之意罢。倘若他日无忌有幸向旁人传颂此次远征之事,想必关于王爷神乎其神的传闻,怕是又要多上些许多吧!”
心想:北域王此等慧智刚猛,又有拥有战神蚩尤之力。若是主儿能得了北域王相助,大业必然可成。一统九州之宏愿,也并非再是那可望而不可及之事。
思虑一转,张无忌又想。退一万步讲,如若不能得到北域王的相助,他也万万不远与苏景年、与北域为敌。战场之上的苏景年与北域,实在太过可怕。
陈虎一听这话,旋即大笑,说:“张将军,这等赞美话语实属过了些。王爷若是听了,定要以为将军是在拍马屁了。”
心中猛地打起鼓来,陈虎只觉得张无忌的口中之语半真半假,虚实难测。乍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话去接,只得打起哈哈。
先前苏景年已经吩咐他盯紧南国、西疆大军的举动,尤其要密切关注南国金吾卫的动向。苏景年如此安排,明显暗示着此次远征罗刹,不仅要面对异邦敌军的进扰,更要严防大齐内部极可能生出的变数。而此时张无忌无端端主动示好,仿佛恰恰印证了苏景年的猜测。
这,可并非是什么好的征兆。
果然,不等陈虎再去多想,张无忌还有后话。
“诶,陈将军莫要替王爷谦虚了。”张无忌摆摆手,说:“王爷的神迹,无忌佩服得可是五体投地啊。而且不单单是无忌,无忌听说,朝中许多人也都对王爷十分的敬重。御史大夫张羽白张大人、尚书许青许大人,都托无忌给王爷代个好呢。”
陈虎又是大笑,说:“想不到,想不到。王爷自幼久居北域,甚少前往天京。朝政之事,她也是极少出面参与。不曾想,在千里外的天京朝中,王爷也有如此威望啊。”
陈虎暗中骂娘。果真是怕什么,就要来什么。
张无忌口中的御史大夫张羽白张大人、尚书许青许大人,此二人是抵抗表分二家的砥柱中流。在朝中,二人的身份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无人说破罢了。张无忌此时将公认的里家党羽摆到台面上来,要么是在挑明自己里家的身份,要么就是在刻意伪装自己,刺探北域于南国表里分三家的态度。
“朝中虽党派较多,情势混杂。但北域王的威名绝对是如雷贯耳,朝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无忌听说,连里家。。。”
无从判断张无忌的实际意图,陈虎故意将话题岔开。
笑道:“张将军,说来奇怪。你我二人虽只有几面之缘,可老粗只觉得与将军你相见恨晚啊。今日,将军勿要推辞,老粗定要与你饮个痛快!”
“好!”张无忌也笑。被打断了话,他也不见生气,毕竟该说的,他已经尽数说罢。
未央坐在张无忌身后的马背上,并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沿途的风景,更没有什么心思去理会陈张二人互相试探的说辞。她只小心翼翼的躲在张无忌身后,担心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吹乱了她费心梳整好的头发。
一会,就又要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