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扶着慕容云,往书房行去。
慕容云的身子有些摇晃,步伐也凌乱。
途中好几次,她险些跌倒了去,得亏有十七在一旁搀扶。
十七见她这幅萎靡而落魄的样子,便担心起来。
说:“王妃,属下乃是一武夫,身份又卑微低贱,许是懂不得太多人情世故,道理道义。可今日之事,依属下看来,王爷向来尊敬、爱戴于您。无论您有罪与否,确是不该如此的招惹于王爷。如若是令王爷在盛怒之下,做出了什么难以挽回的决定,到了那时候,您二位必然落得个两败俱伤境地。这,又是何苦呢?”
慕容云神色郁郁,哑了嗓子,她说起话来十分的难受。
“多谢这位侍卫,宽慰于我。你我二人本无什么交情,这等时候,侍卫肯出言劝解慕容云一二,慕容云感恩在心,莫敢相忘。不过也许,侍卫的这份恩情,慕容云也只得来世再报了。”
十七未曾察觉到,慕容云言辞之中,已有厌世之意。只当是,慕容云是在忧心苏景年要杀她之事。
继续劝道:“王妃。王爷的心性,您不是不知。只要您到王爷面前,好生认错,诚恳道歉,这件事并非是无可挽回的死局啊。”
慕容云却幽幽道:“正是因为,我了解阿难的心性。今夜是何等的结局,是生是死,于慕容云而言,已是无什么差别了。”
慕容云的话,让十七再劝无可劝,只能言泊于此。
二人来到了书房。
屋中一片黑暗,五指不见。屋外雷电闪烁,有了闪电的光亮,屋内的陈设与物件才能间或得见。
慕容云伸出手,向墙边的柜子指了指。十七扶着她,走了过去。
柜子上放着一盏灯。
十七用火折子把那盏灯燃了起来,屋内有了亮光。
柜子上还放着一个竹篾小篓。篓子里,都是些针线与女红用物了。
慕容云将灯盏执在手中,转身领路。
十七见了,就又上前,想去搀扶她。
慕容云摇头,自顾自地执着灯盏,往书案走去。
十七无法,只得作罢了念头。只跟在她身后。
从柜子到书案的距离,并不算有多远。慕容云却蹒跚着,走了很久很久。
领着十七来到了书案旁,慕容云没有把灯盏放下。依旧是执了那盏灯,于她自己的手中。
将桌上的大木匣打开,借着灯火的映照,慕容云将视线投了进去。
十七也向木匣里面看。只见木匣之中,叠落得满满的,都是信件。
十七很是意外。如此多的信件?侧王妃与右相竟然有着如此频繁紧密的暗中联络,可暗卫竟是毫无察觉?这实在是奇怪之事。
细看了,便觉得这些信件虽看似保存完好,确是凌乱堆叠,好像是被人匆忙之间,胡乱放进去的一样。
看着木匣里面厚厚叠叠的信件,慕容云笑了起来。
一方木匣和封封信件,曾经承载着她对小人儿的全部相思。
曾经是她心底的那片红番花海,只待那少年来。
曾经,她幻想过无数回,等她与苏景年两情相悦后,她便要将这木匣与信件回赠给苏景年。让她好生看看,这些年慕容云痴心未改。
曾经,这木匣和木匣之中的信件,便是慕容云的所有,是她生而为人的意义。
可如今,慕容云就要将它们全部失去。
失去了它们,那慕容云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只此一次,慕容云不为任何人而流泪,她只为慕容云而哭。
片刻后,慕容云的情绪慢慢归还于平静。
她对十七道:“这里面,便是我同右相往来的书信了。”
慕容云说话的语气很是平和。只是她那笑,她那哭,十七但觉悲凉极了。
虽是如此,十七对她的话未有所起疑,信以为真。只以为,慕容云在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终是不再挣扎,认了那罪。
这些信件,乃是整件事情之中,可力证慕容云有罪的重要物证,十七自是不敢有所怠慢。
“好。”十七点头,便要伸手过去,把那木匣与信件取过来。
正当十七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木匣和信件之上时,慕容云却突然松开了执着灯盏的手。
那灯盏与灯盏上的火光,便从她的手上径直向下跌落去。眼看着,就要坠入到下方的木匣之中。
“!!!”
慕容云如此突然之举,令十七完全无从防备。他立刻抬手,去阻挡那下坠的灯盏。
所幸十七习武多年,反应迅捷,在灯盏马上就要坠入木匣前的一刻,十七以手背,将灯盏拨开了。
只是灯座被十七击到一旁,摔碎在了地上。可是灯芯上的火星与灯油,却因为十七这一拨弄,洒出来不少,依旧是落入了匣子中。
匣子中的信件遇了火星与灯油,一下子起了火苗,燃烧起来。
十七见状,忙伸手进匣子中扑火。他不顾手上被火焰烧伤的疼痛,用手掌不停地去拍打火焰。
几番下来,木匣之中的明火总算是被十七扑灭了去。
十七的一双手被火焰烧得满是水泡,个别地方焦黑了去。